宁玉合一个趔趄,脸色瞬时涨红,又连忙压了回去,露出微笑,低头瞄了眼:“是嘛……呀!”说话间好似发现了什么,连忙用手捂住守宫砂的位置,脸色煞白,慌慌张张,想要躲避。
宁清夜这才发现师父连守宫砂都忘记画了,不过瞧见师父满脸惊恐的模样,她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疑惑道:
“师父,怎么了?”
怎么了?
难不成出去一圈儿,眼睛瞎了?
宁玉合搔首弄姿半天,徒弟半点反应都没有,一时间也无语了。
宁玉合憋了老半天,干脆在宁清夜旁边坐下,手儿擦了擦眼角,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宁清夜莫名其妙,见师父如此伤感,试探性的询问: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清夜,我……我……”
宁玉合面露黯然神伤与无地自容之色,说了两句,话语便哽咽起来,用裙子捂住脸:
“我没脸见人了……”
你还有脸说?
尾巴怪!
宁清夜总算是回过味来,师父这是在和她坦白。她眨了眨眼睛,琢磨了下,为了让师父好受些,还是面带紧张的道:
“师父,你守宫砂怎么没了?谁干的?是不是许不令,我这就去杀了他……”
“诶?”
宁玉合脑壳都是蒙的,见清夜举一反三,气势汹汹的就准备提剑出门,稍微茫然了下,才连忙拉住那清夜的胳膊:
——————
“不……不怪令儿,他也是被逼的……”
我知道,被你逼的嘛。
宁清夜很想出去静静,可师父拉着不放,她也不好走,只能坐回来,继续询问:
“谁逼的?”
“夜九娘!”
宁玉合连忙坐近了几分,满眼紧张惶恐的道:“你千万别怪为师,也别怪许不令,要怪就怪那死婆娘。她故意祸害我和令儿,给我下药,我当时神志不清晕倒了,令儿失了神智,才对我……对我……”
晕倒?
许不令失了神智?
宁清夜半个字都不信,就许不令那体格,锁龙蛊都毒不倒,那什么药就能失神智的话,皇帝还大费周章下锁龙蛊作甚?
宁玉合见清夜绷着脸,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脸上又委屈了几分,握住清夜的手:
“为师真不是故意的,都怪夜九娘,她……死婆娘,你给我进来!”
嘭——
房间外,早已经等候多时的钟离玖玖,连忙推门走了进来,按照两人讨论许久的台词,满眼惭愧的道:
“都怪我不好,我当时鬼迷心窍,害了你师父。事已至此,我也没脸活在世上了……”
钟离玖玖说着,便满眼‘无颜苟活于世’的模样,跑去拿起了清夜的佩剑,演得有模有样,还真有几分浪子回头的味道。
只是……
宁清夜满脑的问号,不明白这俩婆姨,到底在发什么疯,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
呛啷——
宝剑出鞘。
钟离玖玖一副要自刎的架势,可把剑架在脖子上,顿时就僵住了。
宁玉合哭哭啼啼;宁清夜目不转睛地,都看着她死。
嘿——
钟离玖玖将立在原地,差点气死,可戏还得继续演,她脑中急转,开口道:
“宁玉合,我欠你的,用这条命来还你,你不要拉我,我现在就把命还你……”
宁玉合满眼委屈,茫然看着徒弟,很想推推清夜的肩膀,让她赶快拉住,然后劝劝自己和玖玖,可徒弟无动于衷,她也不敢乱动。
“……”
三个人就这么古古怪怪的僵持了片刻,房间里的气氛极为尴尬。
这臭道姑……
钟离玖玖脸上挂不住了,话都说了出来,总不能收回去,也不能真自刎。她犹豫了下,把剑放在了一边:
“不能脏了清夜的剑,我……我还是投河吧……”
说完就小跑到窗口,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继而便传来噗通的落水声。
很快,楼上楼下都传来了声响,萧绮在二楼疑惑询问:
“玖玖,你跳河里作甚?”
萧湘儿在后面的露台回答:“可能是天气太热,要不来后面吧,露台上凉快……”
……
房间之中,气氛越发尴尬。
宁清夜茫然许久,偏头看向哭哭啼啼的师父:
“那婆娘又发什么疯?”
宁玉合不敢去看宁清夜的双眸,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穿着衣裳:
“谁……谁知道呢。清夜,我和许不令的事儿……你知道啦?”
宁清夜本想说些什么,可记得许不令的话语,也不想师父太难受,酝酿片刻,还是眼神平淡的道:
“以前都说过了,你喜欢谁我都会支持的。江湖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会出尔反尔。”
宁玉合半信半疑,心里打鼓,犹豫了下:“那你和令儿……”
宁清夜坐直了几分,认真道:“这是我和他的事儿,就和楚楚说的一样,嫁出去的师父泼出去的水,你不用为我考虑这些。”
“……”
宁玉合琢磨半晌,也没明白清夜这话到底是亲近还是疏远,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宁清夜思索了下,又道:“我把师父当至亲,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直话直说,无论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宁玉合眼神躲闪,讪讪一笑:“我怎么会骗你,真是夜九娘给我下药……”
“下什么药?”
宁清夜双目微凝,略显不满:
“你以为我不知道?许不令都告诉我了,你把船划到湖中间,往人家身上扑……”
?!
宁玉合没想到臭徒弟连这都说,脸儿顿时涨红,憋了片刻,摇头道:
“就是因为中了药神志不清,才往他身上扑嘛……”
“那上次在金牛山是怎么会事?你挂人脖子上,还长了尾巴,要不是我认识你,非得当作书生在山里被狐狸精拐了……”
!!
宁玉合听见这话,面红如血,想编个理由解释却又说不出口,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稍微迟疑了片刻,便连忙站起来三两下穿上裙子,往外走去:
“我……唉,我去看看那死婆娘死了没有,这些……以后再和你解释吧……”
“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
宁清夜语气一直不温不火,待师父落荒而逃后,起身关上了房门。
脚步声渐行渐远。
宁清夜双手扶着房门,站在幽静小屋之中许久,才压下了乱如麻的心绪,低头看了看身上崭新的裙子,摇头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