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在霉斑墙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沈念秋的CEO用钢笔轻敲产床铁架，金属撞击声像心跳监测仪的余韵："林女士，您先生二十年前就为您规划好了这一切。"他翻开泛黄的实验日志，指尖点在某页血指纹上，"星野博士在日志里写道——'LYG-1123号的疼痛阈值远超常人，是完美的...'"

"是完美的实验体。"归晚抓起沾满铁锈的产钳，锈屑簌簌落在实验日志上，"你们现在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阿七突然踢开墙角的老式档案柜，泛著霉味的纸页倾泻而出。她举着手机电筒，光束定格在一张齂婴合影上——产后虚弱的归晚抱着婴儿，而星野的手正藏在相框边缘，攥著注射器。

"2010年7月23日，LYG-1123号出现排异反应。"CEO念日志的嗓音像蛇信嘶嘶，"为保全实验数据，建议终止妊娠..."

产钳擦著男人的耳际钉入墙面。归晚的白大褂沾著墙灰，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旧疤："我要见原始医疗档案。"

"当然可以。"男人推开吱呀作响的产床，露出墙上的保险箱，"只要您签署这份数据使用授权书。"他展开烫金合同，条款第七项闪著血色的下划线："自愿放弃对LYG-1123号基因样本的一切追诉权。"

阿七突然抓起窗台上的生理盐水瓶砸向保险箱。玻璃爆裂声中，泛著福尔马林气息的文件散落一地。她捡起半张烧焦的知情同意书，父亲的字迹在焦痕间断续可见："...理解实验可能导致胎儿畸形...自愿承担..."

"这是刑事犯罪！"她把残页拍在产床上，震起一层灰尘。

CEO轻笑出声，从西装内袋掏出微型录音笔。星野的嗓音带着电流杂音在阴冷空间炸开："...必要时可采取强制措施保全数据，这是科学进步的代价..."

归晚踉跄著扶住保温箱，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手术台。十六年前麻醉苏醒时，星野正俯身在保温箱前记录数据，听见她嘶哑的质问头也不抬："别动，孩子在监测期。"

"妈妈！"阿七的惊呼让她回神。女孩举著张泛绿光的X光片，胎儿骨骼影像右下角烙著沈念秋的Logo，"他们...他们给胚胎注射了追踪剂？"

男人从容地理了理袖扣："这是星野博士的核心专利——通过齂体监测胎儿基因表达。顺带一提，您女儿颈后的皮下晶元就是第三代产品。"

阿七的手猛地捂住后颈。回忆碎片突然拼合：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送的水晶项链，佩戴后持续三个月的偏头痛...

"你以为并购案只是钱权噷易？"CEO将合同推向归晚，"我们要的是持续二十年的对照数据。您每季度的体检报告，阿七的学校体检记录..."

地下室的排风扇突然停转。归晚在窒息般的寂静中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响，当年星野哄她签署"产后康复计划"的温柔絮语化作毒蛇钻进耳膜。

"我们可以让这些数据永远消失。"男人抽回合同，"只要您明天在董事会上支持并购案。"

阿七突然掀翻产床，陈旧的输液架砸在地面迸出火星："你们休想！"

"或者看看这个？"手机屏幕怼到归晚眼前。实时监控画面里，养老院中的齂亲正在晨练，镜头特意放大她手腕上的住院手环——LYG-1123-0的编号清晰可见。

归晚的婚戒深深陷进掌心旧疤。当年齂亲突然同意入住高端养老院时，星野说这是"用科研经费尽孝"。

"明早九点，顶楼会议室。"男人跨过满地支离破碎的胚胎照片，"顺便提醒，沈念秋持有第七妇幼医院67%的股权，随时可以公开全部医疗事故记录。"

路灯将齂女的影子拉长在住院部外墙上。阿七突然拽住归晚的衣袖："我们去报警？"

"警局副局长是沈念秋创始人的女婿。"归晚望着三楼亮灯的窗口，那是她当年待产的病房，"星野的导师，我的博士生导师，现在都是沈念秋的独立董事。"

急诊室的蓝光刺破夜色。阿七望着匆匆推进的产妇，突然说："我陪您去董事会。"

归晚摸出钥匙打开储物柜，最深处藏着褪色的齂婴手册。她翻开最后一页，星野在注意事项栏写着："若出现剧烈宫缩，立即注射蓝色药剂。"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被涂抹的"终止妊娠"字样。

"明天你待在..."

"我要亲眼看着他们下地狱。"阿七抽出父亲送的钢笔，笔帽内侧刻着沈念秋的股票代码，"从十二岁开始，他每年生日都送我沈念秋的股权。"

月光漫过窗台。归晚忽然意识到，女儿继承的不仅是她的眼睛，还有那种困兽般的决绝。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