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腐殖土的腥气，归晚的赤脚陷在薰衣草的根系间。她攥着生锈的八音盒，发条转动的声响惊醒了沉睡的菌丝。"爸爸听，这是妈妈哼过的调子。"她仰头看向正在焚烧毒藤的顾宴，火光映亮男人鬓角新添的白发。

顾宴的鞋子碾碎几株试图攀上脚踝的荧紫藤蔓："那是赵家的神经干扰器，扔了它！"他伸手去夺，却被菌丝缠住手腕——那些细丝正顺着归晚的脚踝向上蔓延。

"爸爸在害怕什么？"归晚突然将八音盒按进泥土，菌毯下传来冰层碎裂的闷响，"怕我发现妈妈在谷仓里藏了..."

星野的虚影从火光中跃出，少年指尖转着半枚烧焦的磁卡："妹妹越来越不好骗了！"他踢了踢隆起的地面，"下面埋著妈妈给你的十八岁礼物。"

爆炸声从田埂另一侧炸响。第三十九个克隆体撞开燃烧的篱笆，怀中的金属盒渗出淡金液体："姐姐，妈妈要给你过生日了！"她脖颈的条形码泛著诡异的幽蓝，像是浸染了极光的碎片。

归晚的园艺剪脱手飞出，钉在克隆体耳畔的树干："这次准备了什么惊喜？我的死亡证明？还是哥哥的遗言录音？"

"是你永远不敢面对的真相。"少女掀开金属盒，腐烂的薰衣草中埋著支破碎的试管，"妈妈用三十八个失败品才等到你这颗完美种子。"她突然撕开左臂皮肤，皮下晶原显示著顾宴持枪对准沈念秋的画面，"看啊，是爸爸亲手杀了..."

"够了！"顾宴的猎枪炸响，子弹却被菌丝吞噬。归晚趁机扑倒克隆体，两人滚进燃烧的毒藤丛。荧蓝的汁液溅满她的锁骨，带着星野最爱的柠檬草香。

"你闻闻这味道！"克隆体将腐化的花瓣塞进归晚口中，"和妈妈临终时的血一个味道！"

星野的虚影突然从火焰中跃出，少年死死掐住克隆体的脖颈："再剧透就让你领便当！"他转身冲归晚眨眼，"谷仓第三块地板下藏着..."

地底传来冰川崩裂的轰鸣。菌丝托起水晶棺破土而出，棺中沈念秋的遗体竟握著一把沾血的铜钥匙——与归晚颈间的项链坠一模一样。赵家继承人从浓烟中现身，机械义肢捏著枚眼球："终于等到噸钥成熟，现在让我们..."

"让谎言终结吧。"归晚拽过顾宴的手按在棺盖上，"你早知道妈妈把真相刻在我的骨髓里！"她扯开衣领，北斗胎记正吞噬克隆体流出的淡金血液，"每次呼吸都在提醒我是个残次品！"

月光刺破浓雾。沈念秋的遗体在强光中化作星尘，金属盒"咔嗒"弹开，褪色的日记本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产房中的沈念秋正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而顾宴跪在血泊中抱着啼哭的婴儿。

"原来我才是凶器..."归晚的瞳孔裂成星云，发间白花瞬间焦黑，"你用我的命逼妈妈自杀！"

克隆体突然抱住她，少女的身躯在菌丝中融化："姐姐要替我们闻到真正的花香..."淡金血液渗入归晚的胎记，谷仓废墟里传来风铃的叮咚声。

顾宴徒手扒开燃烧的梁柱，灼伤的掌心血肉模糊。在灰烬深处，生锈的饼干罐里躺着把铜钥匙，匙柄刻着微小的"回家"。极光掠过普罗旺斯时，他听见女儿在火海中呢喃："妈妈，你种的花...在吃我的影子..."

"你妈妈从未后悔！"男人嘶吼著冲进火海，烈焰吞没了他的外套，"那年赵家用你的性命威胁，她只能用这种方式..."

归晚站在水晶棺碎片中，掌心托著枚跳动的光核："所以在我心脏装炸弹？让三十九个'我'互相残杀？"她突然将光核按进胸口，"现在轮到你们赎罪了！"

晨光刺破云层时，第四十座冰棺在薰衣草根部显现。归晚将焦黑的菌丝编成戒指，轻轻套在星野的墓碑上："告诉妈妈，她种的罪孽...开花了。"

远处传来婴儿的笑声，新生的花苞顶开冰棺。顾宴望着女儿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握紧的掌心渗出鲜血，将铜钥匙上的"回家"染成暗红。风掠过废墟，星野的口哨声混著八音盒旋律，在第四十个夏天的灰烬里酿成永不落幕的童话。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