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姨娘咬了咬牙,还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穿好了衣裳出去了。
她先去了儿子日常的书房,书房内果真没人,随后她又踮起脚透过窗户瞧了一眼儿子儿媳的房间。
许是动静太大,惊动了里头的儿媳。
“谁啊!”
朱姨娘连忙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我。”
随后,里头传来了稀疏的穿衣声,门被敞开,郭婷兰发丝凌乱地出来,面色不好地看着朱姨娘:“这般晚了,姨娘来作甚?”
郭婷兰如今还叫着朱姨娘为姨娘,她本要叫母亲的,被夫君听到后,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她又改了这样的称呼。
更何况她也不想叫朱姨娘为母亲。
朱姨娘听到了郭婷兰这样的称呼,很是不喜,不过也没过多理会,瞅了一眼室内问:“若舒呢?可回来了?”
郭婷兰面色很是不好,冷笑一声:“他一夜未曾回来,说什么在书房温书, 当真以为我不知他又拿着银子去逛花楼了,他如此不上进,何时能考上进士?”
朱姨娘面色一冷,十分不满儿媳如此说自己的亲儿子:“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男子哪有不逛楼子的,他读书读得眼都熬瞎了,若不去外头逛一逛如何静心读书,你这等妇人才是他功名路上的绊脚石。”
郭婷兰被朱姨娘说得脸色发紫,握紧了手里的衣裳,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姨娘说得对!”
朱姨娘扬了扬脖子:“我能不比你知道?你看你父亲,当初我就是任由着他,还帮他打掩护,他还不是考上了进士,往后官运通达,势必是要当大官的。”
郭婷兰心底暗自诽谤,依她看来,当初公爹考上进士,全仰仗了戚满月日日督促,这朱姨娘还在旁边帮衬公爹 玩乐,才是真正的绊脚石。
可谁让她是她如今的婆母,这些话她是不能说的。
朱姨娘又开了口:“好了,如今天也快亮了,你也别睡了,?我一起去找找你夫君,平日里他出去闲逛,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我是怕他喝酒喝昏了,躺在哪家门户的墙角睡一夜,如此受凉就不好了。”
郭婷兰忍着没翻白眼:“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朱姨娘睁大了眼瞪着郭婷兰:“他是你的男人,你的夫君,你都不疼惜他吗?”
郭婷兰转身合上了门:“姨娘说得对,我们二人快些去寻吧。”
郭婷兰在前头走著,朱姨娘在后头跟着,一边走一边骂着:“他是你的夫君,你合该事事以他为先为主,他若没回来,你就该等他回来,他若读书,你也该端著水在一旁侍奉著……这是你为妻该做的,如今你此等模样,哪里像是个好妇人?”
郭婷兰听着,握紧了拳头,只觉得厌烦极了。
她从前的婆母是戚满月,戚满月从不曾对她如此指指点点,动辄训斥。
朱姨娘一个妾,当真是摆够了婆婆的谱,真以为自己是这段家的当家主母了。
段若舒可还没认她当娘呢!
不愿意听后面人的唠叨训斥,郭婷兰快步出了门,试图将朱姨娘甩在后头,谁知,她刚推开门,就见一人跌了进来,打眼一看她才松了一口气。
是睡得昏昏沉沉的夫君。
原是喝醉了酒,睡在了家门口。
郭婷兰忍着脸上的厌烦嫌弃,俯身要将夫君叫醒。
“醒醒……”
“你干什么!”远远见郭婷兰拍著自己儿子的脸,朱姨娘当即跑了过来,将郭婷兰推到了旁边,“哪有你这样叫人的?”
郭婷兰忍着脸上火气,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朱姨娘这才满眼心疼地看向了儿子,俯身准备将儿子扶起来,却身子僵在那里,瞳孔猛缩。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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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怎么会有血!”
郭婷兰也靠了过来,看向朱姨娘指著的地方,今日段若舒穿的是一身黑袍,不仔细看是看不到血迹的。
可朱姨娘手上却满是血迹,一看就是从昏迷的段若舒身上沾染的。
郭婷兰也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哆嗦地试探了一下夫君的鼻息。
虽是微弱,却是活着的,郭婷兰松了一口气。
朱姨娘却是被吓去了半条命:“活着,活着就好,快!快把他抬进去,不,叫郎中,去叫郎中,快去叫老郎中啊!还有,叫你父亲,叫你父亲出来!”
“快去啊!”
郭婷兰犹豫了一番,还是先叫了公爹出来。
段柏晖本睡得正熟,听见了外头的响动皱着眉起身,见是儿媳,脸色缓和了些。
“可是出什么事了?”
郭婷兰:“夫君倒在家门前,浑身的血。”
“你说什么!”
段柏晖也被吓得不轻,他如何能不在意,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万万不能出事!
于是段柏晖鞋都没穿好,就跑了过去。
这头的段老夫人也被吵醒了,听闻孙儿受了伤,昏迷不醒,连忙跑到了前院。
一边跑一边喊著:“孙儿,我的宝贝孙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由著段柏晖和朱姨娘几人,将身子肥胖的段若舒抬进了屋内。
郎中离得不远,很快也被喊了过来。
然而,郎中刚走到门前,还没入屋看到病人,就在外听到了一声惨痛的叫声。
“啊!我的儿,我的儿!”
去请郎中的郭婷兰连忙进屋去看,只见朱姨娘跌在地上,捂着眼睛,祖母靠在床头前,伸直了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前头。
连遇事最不急不慌的公爹都浑身打着颤。
她探头看向床榻上被剥了裤子的夫君,那里空空荡荡,全是血,血……
“啊!”
郭婷兰一下子跌在了地上,眼睛睁大,浑身在抖。
被叫来的郎中也连忙走了过来,看到屋内床榻上病人的模样时,也被吓了一大跳。
这人,这人竟是没了根!
郎中看了一眼屋内众人,连忙给那床榻上的公子诊脉收拾伤势。
拿出了最好的药,沉着声音开口说道:“幸而及时止住了血,能活……”
段老夫人反应了过来,连忙抓住了郎中的胳膊,浑身打颤地询问:“我孙儿,我孙儿可能治好,他,他是个男人啊!是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他可能好好的,可能和从前一样?”
郎中抽回了手,不忍地看向这一家子问:“不知这位公子可有孩儿子嗣?”
“有,他有……”
郎中松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有就好啊,这位公子往后……也不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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