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来寻(1 / 1)

听闻孙女回来了,段老夫人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前拉住了孙女的手:“没白疼你,你啊就是争气,往后你能入怀王府享清福,便也不能忘记了咱家。”

“能有你这么个出息的孙女,也不枉我这一辈子,瞧瞧我孙女,真真的好看,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得上的。”

段若舒也亲自出来迎接妹妹:“妹妹往后若发达了,莫要忘记了哥哥,总是怀王,提拔我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段柏晖显然不满儿子此等模样:“你若有本事,先考上进士,怀王才能提拔你,你什么都不是,他如何提拔?”

段若舒似想反驳,不过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父亲,还是忍着没再开口。

一家人拥簇著段若倩入府,段柏晖还有公务先行离开了,段老夫人也去后院的小祠堂烧香去了,而今唯独朱姨娘搂着女儿,言笑晏晏,从上打量著,朱姨娘旁边还站着儿媳郭婷兰和儿子的段若舒。

段若倩被母亲粗糙的手握著,她抬起眼,望着母亲满脸欢喜的模样,只觉得刺眼。

……她是辜负了母亲的欢喜。

郭婷兰似乎发现了小姑子的不安,问了一句:“瞧倩儿妹妹,去了宫中一趟学了规矩,这仪态这模样可是变了大样子,真真的金贵,不过倩儿得了怀王的看重,怎似不大欢喜?”

段若倩抬起头,看了一眼围着她的家人,入目的是母亲的粗布衣裳,嫂嫂累极了的瘦弱身躯,和破烂的屋子……

她眼中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流,泪眼蒙眬地看向母亲:“秀女中,女儿看到了一位熟人。”

朱姨娘等众人皆是一愣,还是郭婷兰先行反应过来,顺嘴问道:“妹妹说的是何人啊?”

朱姨娘:“你刚入京都,还未曾结识到什么官家小姐,难不成是宁燕城的哪位姑娘?”

段若倩垂下了头,声音极小地开了口:“是戚家的。”

朱姨娘眼睛猛地一跳,看向女儿,眼睛尽是难以置信。

“戚家,戚满月?她家有何人?戚家不过一商户人家,可去不得选秀,更何况戚家可没有适龄的姑娘能入宫选秀。”

“到底是何人?戚满月还能入宫选秀不成?”朱姨娘问得很急。

段若倩抬起头来,眼底泛著泪光:“是,是戚满月认的假女儿,我们都见过的,那日在戚满月身后,我看得清楚,戚柒,她入宫了。”

朱姨娘猛地站了起来,抓住女儿的肩:“怎么可能?那个戚柒也是个妇人,连孩子都有了,如何能入宫?”

“若她真入了宫,那就是欺君罔上,是重罪,是该诛九族的重罪!倩儿你可有在圣上面前揭发她?可让他们得逞了?”

朱姨娘接连问了好些句,脸急得通红。

段若倩被母亲晃得难受,眼泪珠子一个劲地往下落,大声道:“女儿是揭发了, 可,可那个戚柒根本就不怕,她的孩子本就是衡王的骨肉!”

“你说什么!”

“段若倩你说什么胡话!”段若舒面色发紫,紧跟着来了一句,“那个女子我见过,丑陋粗鄙,不过是身量好些,如何能入得了衡王的眼?又怎会有衡王的骨肉?”

朱姨娘顿在原里,浑身发颤。

她记得上次儿媳从胭脂铺子归来后,就?她说过,戚满月寻的女儿就是险些被儿子欺辱的农妇,后被戚满月救下,戚满月思女成疾,将那农妇认为了女儿,抚养在家中好吃好喝地供著。

戚满月怎会有这般的运道?随意认个女儿竟与衡王有关。

朱姨娘使劲摇了摇头,死死地盯着女儿问:“那女子和衡王到底是何关系?”

见母亲这般急切,段若倩也被吓到了,她问什么她便流着泪回答什么:“……她在衡王落难时救过衡王,在什么东桥村和衡王成了亲,有了孩子。”

朱姨娘浑身发冷:“然后呢?难不成,难不成皇上允准衡王娶她为侧妃?”

段若倩哭得失声,好不容易说出了口:“县主!衡王妃!”

“皇上封她为县主,择吉日嫁给衡王为妃!”

说罢,段若倩就抱头痛哭,埋怨地开口:“我本不该站出来,若非怀王怜惜我,我定是和那个崔秀女一般,被打板子扔出皇宫。”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得罪了衡王,我本该嫁给衡王的……”

不大的堂屋内,静得非常,便是呼吸声都异常清晰。

朱姨娘浑身抖著,死死地掐著两边的胳膊。

郭婷兰脸色阴沉,似在想什么大事。

段若舒直接跌在了地上,面露惊恐,似在惧怕什么。

“不是说,不是说只要妹妹能被哪个王爷选中,我们家就能飞黄腾达,就能报复戚家了吗?往后该怎么办,戚家我们还怎么得罪得起!”

“衡王,衡王妃,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不会放过我是不是……”

“姨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段若舒就算已知晓朱姨娘是他的亲娘,他仍唤她为姨娘,即使朱姨娘?般讨好任劳任怨,他也只当朱姨娘是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下人。

每回儿子唤朱姨娘为姨娘,她都会伤心一阵子,如今,朱姨娘只觉得脑袋轰隆,嗡嗡地发著什么奇怪的响声。

周围儿子女儿的哭声她都听不太清。

“母亲,母亲我们该如何,可要告诉父亲,告诉祖母?”说此话的是郭婷兰,她是几人中最为清醒的,询问拿主意的朱姨娘。

朱姨娘这才回过了神来,脸色绷得很紧,拿帕子使劲擦去了脸上的泪,看向了此时屋内的儿子、儿媳和女儿三人。

“此事,绝不可透露给你们二人!”

郭婷兰扶著似丢了魂的夫君的胳膊,问:“为何,此为大事,与父亲好生商议,我等才能……”

“闭嘴!”

朱姨娘怒喝了郭婷兰一声,吓得她眼眶通红,闭上了嘴不敢再言。

“若他们知晓了,恐怕会想着法子去戚家攀亲戚,戚满月与我等不共戴天,她要杀了我儿子,害死我女儿,恐怕连观儿都不想放过,你觉得戚满月若真回到了段家,可会再让若舒当她的嫡子?”

郭婷兰似被朱姨娘的话吓了一大跳,连忙摇头,她嫁的明明是段家嫡长子,若是段若舒被牵连,她的观儿便什么都没有了。

朱姨娘见唬住了郭婷兰,连忙看向儿子段若舒他,脸色相比方才温和了不少:“孩子,你要是想好好的,就要听娘的话,娘是帮你的,只会为了你好,要害你的只有戚满月,她是做梦都想要我们去死。”

段若舒满脸恐惧,使劲点了点头。

段若倩也跟着点头,认?母亲的做法,她回避了父亲和祖母,就是为了让母亲给她出主意。

倘若父亲知道了此事,定会千方?计去戚家,去寻戚满月,巴结那个假女儿,又怎会在意她这个怀王府的妾?母亲对她最好,定会设法帮她。

朱姨娘这才看向了女儿,拿着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你啊,自小就爱哭,却也是最聪慧的,如今怎就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过几日你可是要入怀王府享福的。”

“虽是过去做妾的,却也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是皇上册封给怀王的贵妾,你自幼琴棋书画皆习过,不说样样精通却也不是旁人能够轻易比得上的。”

“你入王府唯一紧要的事就是哄怀王喜欢,生个孩子享荣华富贵,那戚柒再如何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和你争男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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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需稳住,得你父亲祖齂喜爱,他们才能多给你些钱财,你才能在怀王府早早地站稳脚跟,旁的无须你操心……”

段若倩泪眼婆娑地看着齂亲:“真的吗?”

朱姨娘眼睛也红了,笑着说道:“自然是真的,我女儿的福气在后头……”

见女儿破颜笑了起来,朱姨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儿子儿媳正复杂地看向她。

她只当没看到。

戚满月,寻的假女儿,她原本也以为是假女儿。

可……

东桥村距她从前命人抛尸的双青山极近。

近到她不得不怀疑,那个孩子会不会真没死,真就是那个戚柒。

她还未曾见过戚柒,见一面,只要见一面!说不一定她就能看出来。

段柏晖早晚会知道,可绝不能是现在,特别是在女儿好不容易要去享福的时候。

不能出差池。

她的女儿绝不能再在段家受苦了。

.

大婚临近。

衡王府来送聘,浩浩荡荡的皆是御赐之物,陈设在院内。

王爷下聘自然与平常百姓家不同,甚至比人家成亲还要声势浩大些。

戚老爷子和戚老夫人这日笑得脸都快没了,满面红光似年轻了十来岁。

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次下聘,竟是衡王亲自送的,他骑着骏马,少见的穿了身喜庆的暗红袍子,黑色玉带,他生得本就极好,如今一身红,风流倜傥还添了几分不羁。

他一跃下马,如常地受着众人参拜。

戚老爷子笑眯眯地将衡王请入了堂前上座。

“不知王爷前来,有失远迎。”

衡王看了一眼戚老爷子的笑脸,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僵,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戚老爷子也回忆起了那回她诓骗衡王之事,如今说起来倒是一场笑话,说不一定他那日说实话,孙女能更早和衡王相认。

“从前多有得罪王爷,还望王爷莫放在心上,当初实在是不知实情,若老夫知道实情,定会给王爷引荐我家孙儿。”

衡王:“……无碍。”

戚老爷子嘿嘿直笑:“王爷大度。”

衡王:“……”

王爷实在太冷,不会多说半个字,戚老爷子左瞅瞅右看看正想找些话题谈,谁料王爷忽然开了口:“南通河下了文书,明年能通。”

戚老爷子一愣,反应过来后激动万分,南通河可是一条朝廷修建的大河,乃南北通达的要地,比之陆地车马,若是河上行船,或能省下半个月之久,如今衡王提醒,分明要变相提醒他戚家该建船了。

与王爷攀亲戚果真不一般。

的确是他戚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正高高兴兴地想着如何答谢衡王的提醒。

耳边忽然又传来了一声:“本王要见她。”

戚老爷子脱口而出:“谁?”

问完这句话后,戚老爷子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当真是人老了就变蠢了,还能是谁,除了七七还能是谁?

戚老爷子面红耳赤地连忙说道:“恐怕,不合规矩吧。”

衡王显然有些不满:“本王有事要与她谈。”

戚老爷子:“……也好,王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命人唤七七来。”

没让衡王等待片刻,戚柒就来了议事谈话的厅堂。

第一眼就看到了堂前踱步的外祖父和屏风另一侧的衡王。

方才她正在外祖齂的药房内试药,前来禀告的小厮说衡王有急事,她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来了这里。

外祖父见她来,上前迎了两步:“你可算来了,让衡王殿下久等了。”

衡王在听到了动静后当即站起了身,步伐矫健,越过了屏风朝这边走来。

一袭红袍的男子毫无征兆地映入了戚柒的眼帘,她眼尾一挑,抬眸望向了那面容熟悉的男子,她从前就想过红色衬他,想看他穿红,可他们成亲时,她和他皆不过一身布衣,草草地结为了夫妻。

外祖父有些急地嘱咐她:“七七,行礼,快给衡王殿下行礼啊。”

戚柒在他身上又停留了片刻,才收回了视线,要俯身行礼,却被他阻拦住了。

“无需多礼。”

戚柒听了这句话,也就没再为难自己,理了理衣袖就又站直了,她本就没想行礼……

“王爷可有要事寻我?”她盯着他低声问了句。

“是。”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随后只见衡王的目光落在了稳稳坐在椅子上,似不打算走的戚老爷子身上。

“可否让我与七七单独一叙?”

戚老爷子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朝着衡王露出标准的笑:“……好,也好。”

“你们谈,你们谈啊,我在外守着。”

说罢,戚老爷子就出去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关完后就忍不住唾骂了自己,当真是拿人消息手软。

这不过几日就要成亲了,何必非要单独见一面,又有什么大事非要两人单独说,多一个人在身边就不能说了?

他听一下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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