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镇定自若的停下步子，冲著二人行礼：“臣参见婧妃娘娘、毓昭仪。”
孟卿宜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拿着凌翊尘刚刚给她的匕首上去刺死他。
她将唇瓣咬的发白，指尖也深陷掌心，才强压下心底那股恨意。
毓昭仪瞧见他却是不易察觉的眼前一亮。
她却将情绪藏的极好。
笑着侧头低声问孟卿宜：“好不容易遇上了，要不要和裴公子聊一聊？”
她没瞧见裴寂的时候还能忍着恶心，在人后叫一声“裴寂哥哥”。
如今遇上了他，喉中像是灌了一口油。
油腻腻的充斥在咽喉，张不开口也发不出声音。
孟卿宜笑的勉强，迫使自己的语气不太生疏。
“裴公子。”
裴寂看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停顿。
与孟卿宜自小相识，这还是第一次自她口中听到她对他如此生疏的称呼。
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裴寂把握着眼中的情绪，声音温和：“婧妃娘娘在宫中可还习惯？”
这话自他口中说出，像是在刻意隐著某些情意。
想说的话很多，却只有这一句能光明正大的问出。
“劳烦裴公子记挂，一切都好。”她说完，停了停后又低声添了一句，“不过宫中再好，也跟宫外比不了。”
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之间能听见。
裴寂看她的目光坚定。
他只说：“娘娘一定会平安喜乐的。”
孟卿宜敛眸，视线落在地面。
他还真是会演戏。
这深情的模样，若不是她死过一次了，定然还会觉得他还深陷在爱而不得中。
芸太妃的宫女自然也能瞧出两人间的暧昧的波澜。
可这是在皇宫。
她在一旁提醒：“公子，该回去了。不然一会儿天色晚了。”
裴寂又依依不舍的深深看了孟卿宜一眼。
“婧妃娘娘，臣先行一步。”
孟卿宜点头：“嗯。”
等他走远，毓昭仪赶紧问她：“你今日怎么对裴公子这么生疏了？”
她笑容纯粹，音调低的快要听不见：“我只是不想给他添负担。”
毓昭仪看着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心中高悬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
紫宸殿中的官员退出来后。
韩靖推门走了进去。
他站在凌翊尘的书案前，拱手道：“陛下，婧妃娘娘今日和裴大人见了面。”
自从出了宋贵妃的事情后，凌翊尘便让他暗中跟在孟卿宜的身边，暗中保护她的安全，顺便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听完他的话，凌翊尘抬了下眉尾，随口问：“做了什么？”
“回陛下，没做什么。当时毓昭仪也在，婧妃娘娘就只和裴大人说了几句话。”
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听到的那声“裴寂哥哥”告诉凌翊尘。
念头刚起，便听见他问：“说了什么？可说了什么亲密的话？”
韩靖暗暗捏汗，还是陛下了解婧妃。
不过他也不是顺风耳，能听见的话也很少。
他不敢隐瞒了，只能将自己听见那声称呼说了出来：“倒也没有亲密的话。就是婧妃娘娘一开始对着毓昭仪称呼裴大人……裴寂哥哥。”
这四个字，他真的难以启齿。
凌翊尘垂着眼睫，鸦羽长睫投落暗影，刚好遮住了他转冷的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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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遇上了裴大人后，娘娘便很有分寸的称呼了裴公子。”
“你这个‘有分寸’倒是用的极好。”
他喉结上下滑动，轻嗤一声，含沙射影的讥讽。
韩靖心惊胆跳的，不敢回话。
老实的站着等吩咐。
“退下吧。日后跟着婧妃，将保护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是，属下明白。”
韩靖退出了下去。
殿中摆放著楠木蜀锦屏风，上绣著一幅雅致的丹青山水画。屏风一角的紫铜香炉之中冉冉升起薄烟，在空中如丝如缕的升腾翻涌。
凌翊尘思绪乱糟糟的。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
他生齂去世后，芸太妃养育过他几年。
她膝下无儿无女，对凌翊尘算是付出了不少的真心。
在芸太妃宫中的那几年，反倒是他过得最轻松的几年。
如今芸太妃年纪大了，裴寂偶尔来进宫陪她。
他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些日子他正准备下旨不再让裴寂进宫。
旨意还没下去，孟卿宜便突然开始对他转变了态度。
如今这个形势，凌翊尘又忽然不想下这个旨了。
狭长幽深的眸子掀起，木窗外的夕阳映射在他的眸中，将他周身的阴郁减弱。
他想看看孟卿宜究竟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将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
*
安乐宫。
宋贵妃被灌下一碗红花汤后，有好几次去请过太后。
可太后却闭门不见。
她这几日整个人黯淡无光，好不容易怀上了一胎，竟就这么断送在了孟卿宜的手中。
夏美人进入寝殿后，宋贵妃还在榻上半靠着。
瞧见夏美人进来，她眼神马上转变的尖锐起来。
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着夏美人砸了过去。
“你还好意思来见本宫！”
夏美人不敢躲，站着没动，枕头稳稳落在了她的头上。
“若不是你出的这主意，本宫也不会失了腹中的孩子了！”
宋贵妃还不够解气，又想丳起床边案台上放著的香炉砸过去。
多亏她的宫女及时拦住了她：“娘娘，不可！”
她气的重重的喘息，手一顿，却还是丳起了那香炉。
夏美人吓得闭紧了眼睛，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娘娘饶命！”
宋贵妃还算是有些理智，她使出全力将香炉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香灰四散，夏美人不甚吸入，喉头痒的厉害，却一声也不敢咳，硬生生的憋著，脸都憋红了几分。
宋贵妃捂著胸口，指着她咬牙切齿的问：“你还来见本宫做什么？”
夏美人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娘娘，臣妾特来赎罪！”
“你还想出什么坏主意来害本宫！”
那日若不是夏美人出了坏主意，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说的倒是头头是道。
故意绊一下孟卿宜，给她安一个残害皇嗣的罪名。再不轻不重的惩罚她一次，刚好能出出气。
宋贵妃当日心里窝著一口孟卿宜争宠的气，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谁知道她不过是罚跪了她半个多时辰，凌翊尘竟如此生气，连她腹中的孩子都不要了。
现下她再看见夏美人，恨不得掐死她。
夏美人心急：“娘娘，臣妾这次绝不是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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