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忽然想起昨天的事。
一刹那间,他恍然大悟,他醍醐灌顶,他眼神变得复杂。
难怪啊。
难怪昨晚皇上从萧家回来就神思不属,他让皇上翻牌子宠幸妃嫔,皇上还不干,合著皇上是盯上了萧大将军的新婚妻子啊!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是这样的……
这样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君临正跟陈海交代事情,忽然发现陈海眼神不对,他皱紧眉头盯着陈海。
陈海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哆嗦了一下。
回头看了看已经走出大殿那对新婚燕尔的伉俪佳偶,陈海硬著头皮,冒死低声劝道,“皇上,萧家世代忠良,萧大将军又是您亲口说的定国柱,您……您……三思啊!”
谢君临眼眸骤然变得冷漠。
他用力攥紧朱笔。
呵。
他就知道。
他若是抢了萧凌昭的妻子进宫,全天下都会唾骂他是个昏君,暴君!
瞧瞧,连伺候了他二十几年的贴身太监,都在劝阻他别动萧凌昭的妻子!
谢君临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对于夺臣妻一事儿,他一直犹豫不决……
不光是因为他的良心让他不想做出对不起萧家的事,也是因为,他不能承受全天下与他为敌的压力,他不想做父皇那般人人唾弃的帝王。
谢君临淡淡道,“你在瞎想些什么?心不要那么脏,朕只是想确认一下萧夫人身上的秘密。”
陈海一愣,随即大喜。
他连忙跪下请罪,“皇上息怒,是老奴有罪,是老奴误会了您!老奴就说么,您是最英明神武的皇上,您怎么会……”
谢君临示意他闭嘴。
等他起来,谢君临又在他耳边说,“你告诉母后,等萧夫人喝了茶以后,就制造瑞王又发病的假象,让小太监速速跑来通知朕过去……”
陈海点头,“是,老奴一定办好这件事!老奴一定不会让萧夫人发现任何不对,也不会让萧大将军误以为您对他的妻子欲行不轨。”
谢君临手指僵硬了一瞬。
看着陈海离开,谢君临垂下眼眸。
不会让萧大将军误会?
可是……
这不是误会。
他是真的在打萧大将军妻子的主意,他是真的欲行不轨,只是如今他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罢了。
……
太极殿外。
萧凌昭一边与沈元薇并肩前行,一边轻言细语安抚沈元薇。
他说,“你放宽心,萧家战?赫赫,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信任萧家,太后娘娘也一样信重萧家,只要你不故意找茬激怒太后,她老人家是不会为难你的。”
沈元薇正要说话,他话音一转,“不过我家元薇如此聪明伶俐招人喜欢,我知道你是一定不会主动激怒太后娘娘的。”
沈元薇噗嗤笑出声来。
她还没说话,这人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沈元薇好奇道,“太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萧凌昭想了想,告诉她,“对皇上和瑞王而言,她是个最好最伟大的母亲,她可以为了她的孩子牺牲一切,哪怕是她的命。”
沈元薇眉梢一动,“那,对于外人而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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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昭侧眸望着她,嗓音低不可闻,“她能在这吃人的后宫护着她的两个孩子平安长大,总不可能靠的是善良……”
沈元薇明白了。
太后娘娘是个好母亲,但不见得是个纯粹的好人。
萧凌昭握了握她的手指,“别怕,你不是她的儿媳妇,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冲突,她不会刻意为难你,你只要跟她维持表面的恭敬与和气就行了。”
沈元薇听到这话,眼神复杂。
她不是太后的儿媳妇?
现在不是,以后呢?
她现在以萧夫人的身份跟太后娘娘见面,相谈甚欢,若皇帝今后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把她抢进宫里,这个爱子如命的太后娘娘会不会勃然大怒?
见她一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也敢来玷污皇帝,害得皇帝被天下人唾骂,太后会不会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
萧凌昭见沈元薇没说话,停下脚步,侧过身温柔摸了摸她的鬓发,“别怕,有我在呢,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沈元薇敛去思绪,抬头望着萧凌昭笑,“你好好办你的差事,我不怕,过几天咱们就离开皇宫了,几天很容易就熬过来了。”
萧凌昭眉眼含笑。
沈元薇也笑靥如花。
这时候,陈海气喘吁吁跑过来,笑着喊,“萧大将军!萧夫人!”
两人同时看向陈海。
陈海来到近前,对萧凌昭说,“大将军,皇上怕太后娘娘冷待了萧夫人,便让老奴亲自带萧夫人去拜见太后。”
萧凌昭听闻这话,顿时觉得窝心。
他的皇上,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皇上,对他们体恤至此,哪个帝王能比?
沈元薇却没有萧凌昭的那种感动。
那皇帝是什么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
对萧凌昭施恩的时候却在惦记萧凌昭的妻子,虚伪。
她不想揭穿皇帝的目的,对萧凌昭说,“那我跟陈公公去了,你安心办差,办完了赶紧来找我,你要记得你自己的病,千万别耽误太久——”
萧凌昭颔首,“好,你也安心等我来。”
沈元薇跟他挥了挥手,转身跟着陈海往寿康宫走去。
两刻钟后。
沈元薇来到寿康宫中。
太后娘娘并不在大殿中。
陈海笑吟吟对沈元薇说,“萧夫人您坐下等一会儿,老奴知道太后娘娘在哪儿,老奴去找娘娘。”
说完,他一甩拂尘就转身跑了。
他三拐两拐,很快来到一个清幽的庭院里。
一身素衣的太后娘娘正坐在院子里亲自守着药炉子熬药,身后并没有一个宫人伺候。
陈海在庭院门口磕头轻声喊,“太后娘娘,皇上有事儿让老奴来找您。”
太后娘娘闻言转头。
五十有三的她,那张脸还保养得很年轻,可两鬓却已经染上了霜白,那双眼里,遍布著憔悴哀伤。
她一生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成亲十八年至今不孕不育,一个自闭恐女天天割腕自虐,她怎么能不哀伤憔悴?
她慢慢放下手中蒲扇,看了一眼她小儿子瑞王的房间,站起身轻手轻脚走到庭院门口。
她问陈海,“何事?”
陈海站起身,附在太后娘娘耳边低声说,“娘娘,皇上让老奴带着萧凌昭大将军的新夫人来了您寝殿里,他求您往萧夫人茶杯里下点药,好叫萧夫人昏睡一小会儿,再制造瑞王发病的假象,喊小太监去请他过来……”
太后听完,迷茫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她惊得立刻捂住了心口,“他要干啥!他是不是疯了啊!他怎么能觊觎臣妻?他想霸占臣妻也就罢了,还要哀家来给他当推波助澜的老-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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