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临与她,突然目光相接。
望着那双清凌凌的眼,又看了眼她那婀娜的身姿,谢君临心想,虽然扇子遮掩住了新娘子的容颜,可仅凭那双勾魂摄魄的眼,就足以让人确信这是个很美丽的姑娘。
谢君临平静看上一眼就准备移开视线。
毕竟这是他臣子凌昭的新娘子,他不会无礼地直勾勾盯着人家看,略略看一眼知道长什么样子跟凌昭般配不般配就行了。
可就在他垂眸礼貌地避嫌时,他脑子忽然嗡鸣,他恍惚了一瞬。
他余光仿佛瞥见那新娘子身后的漫天霞光涌动,霞光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模糊出现,那是个看不清相貌的孩童,手舞足蹈高高兴兴扑向那新娘子。
模糊光影里,那孩童一边扑向新娘子,一边睁著黑黝黝的眼睛朝他看过来。
他耳边再也听不见锣鼓丝竹之声,他耳朵一阵嗡鸣,他好像听到那孩童软糯地冲他喊……
父皇……
父皇……
一声声可爱又动听的喊声,刺破云雾,直达谢君临脑海,让谢君临神情恍惚。
从未有孩子,喊过他父皇。
这一声声喊,让他心里热得发慌。
他不甘心只用余光去看这样美好的场景,他立刻抬眸重新望着那姑娘和她身后的晚霞!
可是,当他用心去看定睛去看,那一切模糊的光影却瞬间消失了。
晚霞里没有孩子手舞足蹈。
耳边也没有孩子软糯地喊着他父皇。
眨眼间,喜气洋洋的锣鼓丝竹之声像潮水一般重新涌入他耳朵里,将他方才看到的幻象彻底击得粉碎。
他仿佛从云雾中重新回到了现实里。
他目之所及,依然只有新娘子一个人站在门槛外面,霞光没有涌动,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出现。
仿佛方才所见,只是他发了疯,只是他在妄想。
谢君临沉默看着新娘子一无所知地抬脚迈进门槛,跟在萧凌昭身后一步一步朝高堂走来。
他手指头狠狠握紧椅子扶手。
他方才是怎么了?
他为什么会忽然看到那样的幻象?他是想要孩子想疯了吗,为什么看着别人小两口成亲,他居然会看到有孩子奔向新娘子的幻象?
就算这新娘子怀孕了,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凌昭的,他怎么会听到新娘子的孩子管他?父皇呢?
他真是疯了。
不光夜里梦见自己后宫的嫔妃怀上了孩子,现在竟然还在大白天的做梦,梦见别人的新娘子生下来的孩子管他?父皇!
“……”
谢君临掐了掐手掌心,他忽然有些厌恶这个天天都在想孩子的自己,堂堂帝王,怎么能为了孩子疯成这样?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裳下摆,此刻的他根本不敢去看凌昭和新娘子。
他不敢让人知道他方才看到了怎样的幻象,他怕人家会以为他在龌龊的肖想别人的新娘!
谢君临心虚低头避嫌时,萧凌昭和沈元薇已经走到父母高堂面前。
喜婆捏著帕子笑吟吟上前,给谢君临老将军老夫人行礼——
“民妇崔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全福人,我夫家四代同堂一个不缺,我娘家也是如此,我们两边的家庭都很和睦,我还生了八个孩子,四儿四女,凑了四个好字!”
“今儿承蒙老将军老夫人看得起,请我来为新娘子梳妆,请我来主持拜堂,我衷心希望老天爷能把赐给我的好福气也赐给新郎官新娘子,让他们夫妻和睦,儿女双全!”
“那,万事俱备,就请新郎新娘准备拜堂吧!”
老将军老夫人含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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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向一旁低头的谢君临,试探道,“皇上,那凌昭他们就拜堂了?”
谢君临低低应了一声,“好。”
老将军见谢君临低着头,以为谢君临是累了,赶紧催促喜婆。
喜婆高高兴兴站在上首,嗓音响亮——
“新郎新娘拜天地啦!丫鬟快扶著新娘子,面向门口!”
“一拜天地!”
随着喜婆的嗓音响起,垂眸的谢君临才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萧凌昭和新娘子背对着他,跪拜天地。
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新娘子那扇子遮掩不住的侧脸。
的确是个娇美的女子。
跟凌昭,很般配。
可是……
他到底为什么会从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姑娘身上,看到那不切实际的光影,为什么会听到孩子叫他父皇呢?
那一声声父皇,叫得那么清晰,那么甜那么软,一点也不像是他在白日做梦,那简直像极了老天爷的暗示,像极了祖宗显灵给他指引……
就好像,这个姑娘能给他生下皇子一般……
谢君临盯着沈元薇陷入沉思,没有留意到沈元薇已经跟萧凌昭拜过了天地,转身望过来。
于是,他深邃的黑眸直勾勾盯着沈元薇,就被沈元薇抓了个正著。
沈元薇撞入他那双深潭一般的黑眸里,不禁心中一跳。
糟了……
这个皇帝为什么这么盯着她?
不会是发现了她的好孕体质,开始留意她了吧?
不应该啊,好孕这种东西是能看得出来的吗?
不应该上了床怀上了孩子才能确定她的好孕体质吗?
不至于看一眼就知道了吧,要不要这么玄?
可想到那神秘光团的力量,沈元薇又有些不安。
那光团都能让她穿越让她死而复生,还能赐予她这么特殊的体质,那,制造点什么东西让皇帝知道她是好孕体质,这也不难吧?
沈元薇用力掐着手掌心。
老天爷可千万不要这样玩儿她!
她还想跟身边这英俊忠实又可爱的夫君过几年好日子呢,千万不要让狗皇帝现在就盯上她,不要来破坏她的美好生活不要来强抢臣妻啊!
沈元薇不敢去看皇帝那双黑得吓人的眼睛,她默默将扇子往上移动,遮掩住了自己的眼睛,啥也不看。
“……”
谢君临听到耳边喊“二拜高堂”,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可刚回神,就看到凌昭的新娘子在看他,然后,那新娘子胆小地将扇子往上移动,遮挡住了彼此的视线。
谢君临微微一怔,忽然反应过来,这新娘子是发现他在盯着她,才小心翼翼用扇子隔绝他的视线,是么?
他偷看人家的妻子,又被当场抓包了。
他心底有些尴尬,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好笑。
凌昭的小妻子,是把他当成色中饿鬼了吧?这般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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