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林溪言跪在地上,其余妃嫔也都纷纷跟着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谢寅扫了一圈,眼神如有实质。
“今日之事,朕不相信是一个巧合。”
“是谁弄出来的所谓的不祥之兆?”
谢寅坐在上榻上,眼神落在林溪言身上,“皇后,你说说。”
林溪言神色如常,“陛下,不过是些怪力乱神之说,臣妾认为容湘妹妹是吉星。”
谢寅冷笑了一声,“是吗?”
林溪言点头,“陛下万万不要相信这些事情。”
“依臣妾来看,这佛像是年久失修所致,今日昨日不管是谁,佛像都可能破裂。”
林溪言罕见地替魏容湘说话。
谢寅没有吭声。
林溪言跪在地上,感觉到谢寅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抿唇,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那御花园湖中溺水之事,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这件事情,林溪言都觉得棘手。
不知是谁做出来这等蠢事,漏洞颇多,偏偏死无对证。
她面皮发紧,“请皇上明鉴,这件事情确非臣妾所为。”
谢寅看了她一眼,“朕竟然不知道,皇后治理后宫,何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寅的声音冷如寒冰。
“按道理,溺水的地方不远处便是坤宁宫,皇后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林溪言抬头,“陛下,这才是凶手真正的意图,企图嫁祸给臣妾,还请陛下明鉴!”
“但到底后宫出现这样的事情,也是臣妾治理不当,臣妾失责。”
“失责?”谢寅看了她一眼,“好一个轻飘飘的失责,就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今日谢寅自来了之后,字字句句夹枪带棍。
“朕瞧着皇后昨日回来,应当是感染了风寒,既如此,便在坤宁宫中好生养著吧。”
“今日起,你便在坤宁宫中静思己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林溪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陛下?”
却对上谢寅的眼神。
冰冷,毫无情意,甚至连一丝的心疼都不曾有。
林溪言跪坐在地上,耳边嗡鸣。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这么多后妃的面,将她的脸面放在哪里?
可还曾记得,自己是他的妻子?
“至于后宫事务,便噷给淑妃料理吧。”
温可琳神色猛地大喜,忙跪在地上,“臣妾定当不辱使命。”
林溪言扭头看向她,眼神中满是恨意。
贱人!这个贱人!
她来坐享渔翁之利!
谢寅离开,后妃纷纷散去。
坤宁宫厚重的殿门关上。
林溪言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她还记得昨日一起祭天,陛下如何温柔小意对她。
当时明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怎么回宫之后,便只将魏容湘那个贱婢放在心上。
“娘娘……”
屈嬷嬷跟着红了眼眶,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地上凉,您快些起来。”
林溪言魂不守舍。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嬷嬷的手,眼眶红得厉害,不知所措。
“嬷嬷,是本宫做错了什么吗?”
“为何陛下他如此待我?”
“本宫尽心尽力打理后宫,不过是想趁著祭天的这次机会,好好敲打敲打魏氏,有何错?”
“本宫是妻,她是妾,难道还能让妾压在妻头上?”
“就该把她弄死!若是魏氏死了,本宫又怎可能被陛下厌弃!?”
屈嬷嬷叹了口气,“娘娘,您实在是不该这般。”
“就如您说的,您是妻,她是妾。”
“只要您好好的,陛下绝对不会让一个做妾的骑在您的头上。”
“您不该算计,陛下最厌恶算计。”
“就算口说无凭,但这宫中,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许就是淑妃卖主求荣,也说不准。”
“再说了,您自太子潜邸便跟着陛下,这魏氏不过才跟几年?”
“想必是陛下的新鲜劲儿都没有过去,您何苦为她愁闷?”
“再等几年,会有更多貌美如花的女子进入后宫,魏氏终有人老枯黄的一日,陛下也会厌倦她。”
“到时候,纵然将她弄死,陛下也不会在意。”
“娘娘,您如今,真的太心急了。”
“娘娘,您听奴婢一句劝。”
“这后宫中,帝王的恩宠是最不可能靠的。”
“您能靠得上的是皇子和皇后的身份。”
“只要大皇子一日是嫡子,您一日是皇后,哪怕后宫中的妃嫔再得宠,也永远是妾。”
林溪言冷静下来,用帕子擦干眼泪。
“对,本宫是皇后。”
“这后宫的主子,是本宫。”
“魏氏再得宠,也不过是个无法进宗祠的妾,她甚至连妃都算不上。”
“陛下再如何恩宠她,她也只是一个位份低下的婕妤。”
林溪言眼神亮了起来,“嬷嬷,你说得对,本宫是皇后。”
谢寅怒斥皇后这件事情不出半日,后宫沸沸扬扬。
魏容湘却毫不知情,她躺在床榻里,睡得沉。
昭华和昭仁手拉手,来紫宸宫要叫娘一起玩。
却怎么也没有等到魏容湘。
两个小奶团心里不开心。
“嬷嬷,为什么齂妃还要赖床?”
“夫子说了,赖床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齂妃不是乖宝宝。”
张嬷嬷和赵嬷嬷笑着抱起两个小公主,哄着她们在偏殿里面玩。
长宴已经一岁了,现在精力旺盛,身边得有个人看着。
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榻上爬下来,钻到哪个角落里面。
太后求情,谢寅的气消了之后,林溪言的禁足就结束了。
又是后妃一起请安的日子。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林溪言笑着开口,看起来容光焕发不少,“各位妹妹都起身吧。”
“多谢皇后娘娘。”
众妃嫔落座,林溪言的眼神落在魏容湘身上,“魏婕妤今日这身衣着,倒是很衬人。”
魏容湘起身,“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林溪言神色如常,抬起手,“本宫禁足期间,想了很多事情,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特此在各位姐妹的见证下,和魏婕妤道个不是。”
“也是本宫的疏忽,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这是本宫特地命内务府打制的五副面首,还望魏婕妤不要嫌弃。”
魏容湘忙起身,“婢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林溪言笑了笑,起身走到魏容湘跟前,“妹妹年轻貌美,当真是应该摒弃以往低调的穿搭,以后还是要多穿些俏丽的衣服。”
“自进了宫,便都是姐妹,往后有什么事情,便直接和本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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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容湘忙跪在地上,“婢妾惶恐。”
林溪言忙扶着她起身,“魏婕妤客气了。”
“快起来,本宫是皇后,照料你们是应当的。”
她握住魏容湘的手,神色温柔,“往后各宫姐妹们,若是有了受委屈的时候,大可亲自来找本宫,本宫为你们做主。”
魏容湘诧异于林溪言的转变,抿唇,“婢妾多谢皇后娘娘。”
林溪言笑了笑,转身回到上座,“妹妹们都放松些,今日天气好,陛下新送来不少茶,大家都尝尝。”
“比不得各宫妹妹宫里的茶,就当姐妹们坐在一起,聊聊天,吃吃茶。”
宫女们端上泡好的茶水,妃嫔们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茶水清甜,是皇后自谦了。
天气好了,魏容湘带着青黛和银丹出宫。
穿着普通,趁著闲暇,出宫游玩。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青黛和银丹护着魏容湘。
几乎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娘子,那里有好多人。”
青黛踮起脚尖,眯着眼睛看了看,“是杂耍吗?”
魏容湘并不是看热闹的人。
看到前方确实聚了不少的人,就想着绕道而走。
“我们从旁边走吧。”
身后突然涌上来不少的人。
魏容湘被挤到别处,听到青黛的痛呼,她被人推倒在地上。
手掌擦在地面上,掌心血迹斑驳。
“青黛!”
魏容湘忙推开身边看热闹的人,上前搀扶著青黛起身。
“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看不到本小姐在吗?”
魏容湘抬头,看到一身着华服的女子正站在人群前,趾高气扬。
身后跟着好些下人,看来是权贵家娇宠的女娘。
看女子走过来,腰间的玉牌,魏容湘认识,是宋国公家的腰牌。
罢了,本就是私自出宫,还是不要惹出不必要的祸端。
魏容湘检查了一下青黛的掌心,“我带你去医馆。”
“且慢。”
两个家?拦住她们的去路。
宋晚凝眼神上下打量了魏容湘,“挡了本小姐的路,就想走?”
魏容湘道,“是你们的人将我妹妹推倒,我没有让你们赔偿,你们还要反过来追究我们不放?”
宋晚凝冷笑一声,抬起自己的袖子,“你那婢女刚才可是撞在了本小姐的胳膊上,袖子脏了。”
“这身衣服,可是宫里的绣娘,一针一线,花了足足三个月绣成的。”
“就说这个袖子,就能让你们倾家荡产。”
魏容湘护在青黛身前,“姑娘宽宏大量,你要什么,我们会赔偿。”
宋晚凝笑了一下,“这样吧,便砍断她的一条胳膊,本小姐便不再追究。”
青黛脸色惨白,嘴唇抖了抖。
魏容湘握住她的手腕,“别怕。”
她看向宋晚凝,“不可能。”
宋晚凝笑了,“既如此,那就带她回去。”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家?,四五个高大魁梧的壮汉朝着魏容湘走过来。
周围的人都只看热闹。
毕竟,宋国公家的人,谁也不敢得罪。
魏容湘袖子里面还握住谢寅之前赐给她的贴身匕首,当家?马上碰到她肩膀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
“啊——!”
惨叫一声。
那个家?的手掌被利刃戳穿,鲜血直流。
魏容湘哑然,匕首还在袖子里面,她都没来得及拿出来。
一旁酒楼中下来五六个黑衣侍卫,冲著宋晚凝举起腰牌,“还请宋姑娘放人。”
宋晚凝脸色大变,狠狠瞪了一眼魏容湘,转身就走。
“还请姑娘随我上楼,我家主子有请。”
侍卫恭敬冲著魏容湘行礼,魏容湘点头,跟着进了酒楼。
二楼雅间,檀香袅袅。
魏容湘跟着走进去,为首的是一名俊美的男子。
看到魏容湘笑了笑,“容湘姑姑。”
魏容湘忙行礼,“给襄城王殿下请安。”
林晔臣抬手,“姑姑客气。”
魏容湘开口,“多谢殿下刚才相救。”
林晔臣哑然,“不过是看不惯宋家女蛮狠的性格,没想到倒是遇到了姑姑。”
魏容湘起身。
“刚回到上京,便听闻容湘姑姑进了后宫。”
魏容湘抿唇。
林晔臣转身看向窗外,“陛下的人到了,看来姑姑要回去了。”
青黛和银丹闻言,抬头看向林晔臣。
他话里的惋惜太过于明显,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魏容湘下楼,便看到陈进忠等在门口。
笑眯眯:“夫人,老爷在外面等著。”
陈进忠看到林晔臣,丝毫不意外,“奴才给王爷请安。”
林晔臣开口,“陈公公安好?”
陈进忠笑了笑,“奴才一切安好,多谢王爷挂念。”
上了马车,谢寅一身便装,正闭着眼睛养神。
“见到林晔臣了?”
魏容湘点点头。
“可曾受伤?”
魏容湘摇头,“不曾。”
马车空间很大,魏容湘被谢寅抱着按在榻上。
马车行走起来,丝毫看不出里面的晃动。
跟在外面的人,也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魏容湘脸上泪痕交错,身体微微颤抖,无力地仰起头,喉间溢出一声细弱的呜咽。
青黛和银丹跟在马车外,欲言又止。
陛下这般大怒,恐伤了主子。
陈进忠摇头,示意她俩稍安勿躁。
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后,几缕发丝粘在魏容湘泛红的脸颊上。
少女纤细的脖颈上覆著一层细噸的汗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著莹润的光泽。
压抑的哼声在狭小的马车空间里回荡,混合著微弱的水声,显得格外清晰。
马车回宫,魏容湘被谢寅抱着下来。
宫女太监纷纷低头跪在地上,谢寅开口,“送水。”
陈进忠道,“喏。”
沐浴的时候,谢寅还是动手动脚,魏容湘浑身发软。
抬手想推开他,却被谢寅反手牢牢扣住手腕。
她挣扎几下,却动弹不得。
本就昏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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