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城中村过往的人很少,冬梅却被吓得慌了神,踉踉跄跄间,整个人猛地撞上了一辆白色轿车。所幸车速不快,只是她冲得太急,根本刹不住脚,腰侧狠狠磕在车身上,一阵锐痛骤然炸开,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撑住引擎盖,却忽然感到腿间涌出一股温热。
她缓缓蹲下身,低头看见猩红的液体顺着裤管缓缓流下,浸湿了袜子、鞋子,又滴滴答答地流向地面,绽开一片刺目的红。车上的人立刻冲了下来,脚步声急促而凌乱:“对不起,你感觉怎样?有没有事?”
冬梅皱着眉抬起头,对上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偏长的鹅蛋脸上细框眼镜后一双眼睛正焦灼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在触及地上那滩血迹时骤然一紧,声音里压着明显的慌乱:“能站起来吗?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可身体像被抽空了力气,连指尖都在发颤。男人见状,二话不说跑去拉开后座车门,毫不犹豫俯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她塞进了车里,并顺手系好安全带。
车又快又稳的驶了出去,在城市的街道上划出一道流畅的轨迹,男人紧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白,却仍保持着稳定的车速,他一边开车,一边用蓝牙迅速拨通了附近医院的急救电话。
"您好,我刚刚不慎撞倒了一位女士,"他的声音紧张却不失条理,"她现在有出血症状,大约二十分钟后能到达医院。"电话那头的医护人员立即指引他进入医院的特别通道,并告诉他会安排 医护人员在指定位置接应。
挂断后,他又接连拨通了120和保险公司,简明扼要地报告了事故地点和现状。声音不急不慢,清晰的交代了必要信息,又丝毫不耽误行车时间。
冬梅蜷缩在后座,默默注视著这一切,恍惚间,她想起大学时目睹的一场车祸,一辆黑色的宾士车撞到了孕妇,车主看到倒在地面痛苦的孕妇竟然绝尘而去。刚才男人走向后座开门时,她甚至本能地绷紧了身体,生怕他会突然逃离。
红灯亮起,车子平稳停下,男人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盛满关切:“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他轻轻的问道。
冬梅抿了抿发白的嘴唇,勉强挤出两个字:“还好。”
“再坚持一会儿,”他的目光在后视镜里与她短暂相接,"我们马上就到。"绿灯亮起时,他轻轻补了一句:“你放心吧,我会负责的。”
“我会负责的”冬梅心里默念著这几个字,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经过一系列的抢救,孩子没有保住,冬梅心里难过却又觉得是一种解脱,或许肚子里的宝宝已经知道了她的安排,自己选择的这个方式离去。
男人推门而入时,冬梅正在跟公司领导请假,他站在门口,目光落在白色病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被单下的身躯显得格外单薄,苍白的脸上还挂著未干的泪痕。她刚刚失去孩子,却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就要为生计奔波。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他轻手轻脚地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等冬梅挂断电话才开口:"待会儿交警和保险公司会来了解情况,你如实说就好。"
冬梅轻轻点头,发丝在枕头上摩挲出细微的声响。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名片,递过去时注意到她指尖的颤抖:"我叫吴志刚,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烫金的字体在卡片上闪著微光,儿童智能穿戴公司CEO的头衔格外醒目,"所有费用我都会负责,包括你的误工费。"
冬梅接过名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著纸面。阳光透过?叶窗,在她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工作忙,不能也不方便在这里,但我安排了一个亲戚来照顾你。"他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谢谢。"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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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说谢谢,是我对不起你。”男人有些局促的说,“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亲人可以联系到。”
冬梅望着窗外,沉默了,窗外的要榕树正飘落一片枯叶,在风中打了个旋,无声地落了下去,她摇摇头说没有。
冬梅觉得特别的累,昏昏沉沉地睡去,意识在黑暗中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
“醒啦?”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俯身看她,眼角堆起温暖的细纹,“我是志刚的嫂子,他去公司处理急事了,特意安排我来照顾你。”她说话时笑眯眯的,让人觉得莫名的亲切。
冬梅也挤出一个笑脸,轻声的说了声:"谢谢...大姐..."她撑着床沿想要起身,目光茫然地搜寻着床下的鞋子。
“是要去洗手间吗?”大姐眼疾手快地弯腰拾起拖鞋,动作利落地蹲下身帮她穿好,冬梅点点头。
“来,慢点儿起。”她一手举著输液瓶,一手扶著冬梅。
冬梅在医院里休息了两天,就跟大姐说自己没什么问题要出院了,大姐心疼她说:“妹子,你这也算是坐小月子,虽然现在年轻,但也可不能大意。”
这两天的朝夕相处,让她们意外地投缘,她知道冬梅从小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高中起就开始的半工半读,研究生毕业后就在一家外贸公司做财务,父母不但不疼爱还还拚命压榨她。
冬梅也了解到大姐和她老公之前都在吴先生的工厂打工,前两年吴先生的妻子车祸去世了,留下了一个2岁的女儿,吴先生工作忙,家里又没有老人帮衬,所以作为嫂子的她就主张主动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
这两天阿彬跟冬梅也有通电话。阿平说他们做的那个项目出了一个大的bug,接下来这两周整个部门都在加班。冬梅淡淡的说:“工作要紧。”
这天傍晚,冬梅跟大姐正吃过晚饭正在房间里看电视,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看见大姐就扑上前去喊著:“大伯母,我好想你。”大姐又惊又喜,一把将孩子搂住:“冰冰,大伯母也想你呀。”
紧接着后面进来的吴先生捧著一束花和拎着一些水果。吴先生看了看病床上的冬梅有些局促的说:“不好意思,我前两天出差了,今天刚回来。”冬梅笑着说:“没事,我已经好了,跟大姐商量著出院的事呢。”
“医生也?意出院了吗?”吴先生说。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调养就行了。”冬梅说:“我请假的时间也到了,要回公司去上班。”
吴志刚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求助似的看向大姐。大姐正亲昵地蹭著冰冰的小脸蛋,忙说:“出院是可以,但是不能碰冷水,不能吹风,更不能累著。”她说著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了些,“这要是不注意啊,以后可有苦头吃。”
冬梅笑着说:“没事,我皮实着呢,没那么矫情。”
别人遇到这个事千方?计的算计著,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好说话,吴先生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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