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出宫是书晴去送的，路上碰见了沐霁禾乘着轿子往承信宫去，宁夫人低头行礼，那明显不是嫔位规格的轿子却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夫人这是打算出宫了？天色尚早，怎么不多留会？”
书晴回道，“我家娘娘担心天黑了回去路上不安全，所以要奴婢送夫人出宫。”
沐霁禾懒懒地笑了，“一入宫门深似海，齂女本是最亲近的人，如今却连见面都要看时间了。”
“还好本宫如今唯一的亲人，就在这宫里头，当真是上天眷顾。”
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嘴上却说著，“娘娘福泽深厚。”
“快去吧，要是因为本宫这几句话耽误了时间，那倒是罪过了。”
宁夫人一向完美的面具都没能保持住，深吸一口气，“民妇告退。”
沐霁禾说话不可谓不毒，谁都知道宁家住宅偏僻，说好听些是远离喧嚣，说难听点，就是宁家没钱。
宁夫人走了，沐霁禾却迟迟没有命?抬轿，念夏低声提醒她，“娘娘……”
却不想轿子里传来沐霁禾隐忍的声音，“回宫！”
——
段洛宸急急忙忙踏进昭阳宫，昭阳宫正殿房门紧闭，宫人在外面跪了一地。
段洛宸推了两下没推开，“你家娘娘把自己关在里面多久了？”
“半个时辰了。”
“娘娘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让任何人进去，屋里只在一开始传出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然后便无声无息直到现在。”
段洛宸退后两步，一脚踢在门上，破门而入后直奔著内殿而去，沐霁禾转头看过来，似乎是被他吵醒的。
花瓶碎片飞溅一地，沐霁禾淡淡道，“有些碍眼，就砸了。”
“我让人给你送个不碍眼的来，”段洛宸走到她身边蹲下，“今天怎么了？”
跟在后面的宫人有眼力见的退出去，沐霁禾看着满眼只有自己的段洛宸，忽得湿了眼眶。
“她是知道的，”沐霁禾一字一句道，“我从前奢望她不知情，但是今日，她的表现告诉我她一直都是知情的！”
段洛宸被她说的一头雾水，永宁宫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地报到他这里来，霁禾看完之后，沉默了会说要去看看段辞昱，他没拦著。
结果走了没多久，昭阳宫的宫人就来报说她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他柔声问，“霁禾，你说的是谁？”
沐霁禾突然主动抱住了他。
段洛宸感受到脖子处的湿意，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背。
“段辞昱不是姐姐的孩子。”
她一句话，段洛宸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众所周知恒安王与王妃伉俪情深，唯一的孩子便是王妃所出。
如果段辞昱不是沐书禾的孩子，那沐书禾，真的是难产而亡吗？
“恒安王府把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我几次想去见姐姐，都没能如愿，后来姐姐主动出了几次王府，可是身边被人牢牢围着，我那时就怀疑姐姐是被控制了，可是姐姐只让我照顾好自己，她说她是真的怀孕了。”
沐霁禾语气平淡到似乎只是在说旁人的故事，但段洛宸却能感受到她此时的无助，于是他改为半跪在地上，能让沐霁禾的姿势更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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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姐姐生产，难产而亡，”沐霁禾中间省略掉了太多的事情，段洛宸也没有打断她，只听她道，“我本以为她是不知道的，她是姐姐很尊敬的人，姐姐常说自己很荣幸能认识一位如此有学识的女子，可是今日我才知道，她是知情的，也许她还是姐姐死亡的推手……”
沐霁禾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她当年知道了姐姐的死讯，却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恒安王府动作迅速地钉棺，宣布死讯，办了白事。
她不知道恒安王府到底怕什么，但她很确定，姐姐不可能怀孕。
因为当年，她亲眼看着姐姐将红花一饮而尽。
段洛宸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今日进宫的只有一个，宁夫人。
当年的往事，终于随着沐霁禾今日的崩溃，展现出一个口子。
有了突破点，段洛宸就能沿着这条线一直查下去。
段洛宸等这个突破点等了许久，他们关系的转折就是出现在沐书禾去世之后的，可是当这个突破点出现的时候，他反而不想查了。
他怕霁禾离开，可是如今他是帝王。
谁能逃开一个帝王？
他可以慢慢等霁禾把一切都愿意告诉他，就像今天这样。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他不想去在意了，只要霁禾还在他身边就好。
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是调查的关系。
沐霁禾哭的有些累了，又或许是多年来一直都自己扛着的事情终于说出去了，一时放松下来，段洛宸只觉得肩膀一重，沐霁禾已经睡了过去。
念夏和恋秋在门外候着，余光瞧见陛下出来了，刚要行礼就被陛下制止了。
“小些声，别吵醒了你家主子，”段洛宸吩咐江东炳，“去将政和殿的奏折搬到这里来，让宫务署的人在外头候着。”
沐霁禾这一觉一直睡到半夜，她睡饱了，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平心而论，段洛宸的容貌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先帝容貌并不是十分出众，但是太后能被选中成为那个靶子，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足够美。
沐霁禾回想了下崔家的男子，得出结论，外甥像舅这句话是十分有道理的。
段洛宸像崔家三爷。
手指轻轻描绘段洛宸的眉眼，最终在他的鼻梁处捏了捏。
“我就知道，”段洛宸突然睁开眼，“你就是见色起意。”
沐霁禾并没有被他吓到，“你睡不着啊。”
熟睡的人呼吸声是不一样的，沐霁禾一听那呼吸声就知道段洛宸没有睡着。
段洛宸问她，“饿不饿，让人给你温了膳食。”
不等沐霁禾回答，段洛宸已经叫了人进来，“把膳食摆到偏殿去，让宫务署的人把门修好。”
她一睡了之，段洛宸本想把她抱到偏殿去，让宫务署的人把正殿的门修好，结果东西两个偏殿，连个床没有。
空荡荡的，段洛宸险些以为遭了贼。
郑嬷嬷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娘娘要将偏殿空出来。
她本以为娘娘是要将段辞昱接过来，结果把宫殿搬空了之后直接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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