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洛宸仔细回想，终于想起来，沐霁禾十岁那年，是有一段时间没出现过。
说是爬树掉下来伤了胳膊，一直在家中养著。
宁阳，宁阳，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他遗漏的。
“找人去宁阳，查八年前发生的事情，”段洛宸直觉这件事情会是一个突破口，“去查于家和宁安寺，尤其是于嫔去宁安寺前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报上来。”
先帝在时，对沐家百般忌惮，不丳九族只是因为九族里面有皇家，但说是满门丳斩，当初的?度可比满门丳斩严重多了。
段洛宸登基之后，很多次都想查沐霁禾当初干了什么，为什么她会满身是血的在政和殿，又为什么先帝大怒吼着要杀了她。
明明当时，沐家叛乱一事板上钉钉，先帝为什么要把沐霁禾跟沐家分开算？
但是沐家这条线，人实在是杀的太干净了，哪怕是已经将朝政大权拢在手心的段洛宸，都查不下去分毫。
宁阳，于家。
“跟昭阳宫说一声，朕今日政务繁忙，睡在政和殿了。”
江东炳忙让人去昭阳宫传话了。
小夏子亲自去的，他带着的小太监年纪不大，刚来政和殿没多久，跟在小夏子身边疑惑道，“陛下去不去昭阳宫，这昭嫔娘娘不都得恭候着吗？怎么不去了咱们还得专门去跑一趟啊。”
六宫七十二院，陛下愿意去哪就去哪，后宫的妃子就算是等不来陛下，那也得恭候着。
哪有差御前当红的公公去说的例子。
就算是提前说好的，陛下临时起意不去了，愿意给几分体面的才会随意指派个人去一趟，但更多的，就当是没这回事，该去哪还去哪，至于妃子？等著呗。
“要不说昭嫔娘娘不一样呢，这昭阳宫啊，好生伺候着吧。”
小夏子加快了脚?，心想自己前几日也是办了件糊涂事，后来专门想去娘娘那卖个乖，娘娘也不理他。
今个娘娘不能不见他了吧。
结果沐霁禾还就真没见他。
郑嬷嬷出来接待的，“我家娘娘午膳用了之后就说乏，一直睡到这会儿呢，陛下有什么旨意，夏公公您?老奴说便是了。”
小夏子这会确定了，这位昭嫔娘娘，那就是记恨上自己了。
心下苦笑，“嬷嬷啊，您就给奴才条明路吧，奴才前几日干的糊涂事，总得想法子给娘娘赔个罪啊。”
御前的公公，在她一个嬷嬷面前都自称奴才了，郑嬷嬷不是那拿谱的人，但这事她是真的做不了主，“公公这是哪里话，娘娘是真的歇下了，奴婢也是真的不敢去打扰啊。”
小夏子一想，昭嫔娘娘从前也是大家闺秀，论耍无赖，难不成还能比得过他个奴才吗？
于是他道，“郑嬷嬷，不是奴才难为您，这陛下让奴才来传个话，万一回去问奴才昭嫔娘娘什么反应，您说，奴才怎么回答？”
“都是伺候人的，奴才也不想领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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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秋时不时看看窗外，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在院子里的两个人，“郑嬷嬷似乎打发不走那小夏子。”
沐霁禾当然没有在睡觉，她觉不多，现在正在拿着针线绣著什么东西，“小夏子是御前的人，他那些心眼，郑嬷嬷哪里招架的住。”
“念夏，让他进来吧。”
小夏子真是就差阿弥陀佛了，忙不迭就给沐霁禾跪下了，“奴才请娘娘安。”
沐霁禾从前没怎么见过小夏子，他是段洛宸登基之后，江东炳从宫里收的，不过能把当初在府里的那些太监压下去，一路爬到第二把手的位置，可见他的本事了。
“起来吧，”沐霁禾没正眼看他，专心绣着手上的东西，“陛下有事吩咐？”
“陛下挂心着娘娘呢，只是今儿个?务繁忙，陛下特意要奴才跑一趟，万事娘娘您顺心就好，不必等著陛下了。”
沐霁禾手中的针线不停，“本宫知道了。”
小夏子顿了顿，笑着朝沐霁禾跪了下去，“奴才前几日糊涂，您说这陛下都说只要娘娘顺心便好，奴才怎么就做出了那不让娘娘顺心的事情呢？今儿个奴才就在这里，娘娘多打奴才几下出出气也是好的。”
他身边的小太监跟着他跪了下去，也是没想到平日里大小算是个人物的夏公公，如今这么伏低做小。
念夏笑骂他，“夏公公素来恪尽职守，当日所为也不过是职责所在，我家娘娘怎么就生你气了。”
小夏子顺着接下去，“是是是，念夏姑娘说的是，奴才这张嘴是真不会说话。”
他装模作样打了自己嘴两下，“是奴才小人之心，却也真的是唯恐惹了娘娘您一点不快，娘娘若是得空了，不如多使唤奴才两日，娘娘若是能一展笑颜，奴才才算是彻底安心了。”
沐霁禾停了手中的针线去看他，御前的人将话说到这种份上，已经是没有回头路了。
历代没有皇帝是能忍受自己的奴才心里头装着别的主子的。
“都退下。”
宫人退出宫殿，沐霁禾放下那绣了大半的荷包，起身缓缓走了下去，裙摆扫过小夏子眼前的那一片地，上边传来沐霁禾的声音，“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可就断了自己在御前的前?了。”
小夏子身子更低了一些，“奴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夏公公在御前的身份何其显耀，便是后宫贵妃，对公公也得客客气气的，”沐霁禾漫不经心道，“后宫的太监，地位再高，也比不上御前的人啊。”
小夏子头虽然低着，可声音却清晰，“娘娘如今是昭嫔，可却不会一直是嫔位，御前太监听着风光，可江公公在一日，奴才便只能是御前太监中的一个。”
师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徒弟，他在御前干的再好，也注定了越不过师父去。
但是在昭嫔这里不一样。
后宫中当然有位分比昭嫔高的，但是小夏子觉得，在陛下那里，没有人能比的过昭嫔。
帝王的这份特殊，就能让昭嫔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要是昭嫔能登上后位……
谁又能说他不能跟师父平起平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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