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霄一连七天没回春江花岸，凌晨隐隐感觉不对，又不好催他回来，悄悄找邢之航问情况。

“周末两天我们都在队里训练，平时上课没时间，有时间也凑不到一起。”

“你有他们课表吗？”

几分钟后，邢之航发来一张图，“你问这些干嘛？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你俩什么关系？”

凌晨神秘兮兮，“我们两家是亲戚，他不听话，他爸妈让我看着他，你可千万要保噸啊！”

“好的姐！”邢之航拍著胸脯说，“你有事尽管问我，我帮你看着他！”

凌晨心里一阵愧疚，自己果然变成讨厌的大人！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她又打了个电话。

耳边传来简单一声“嗯”。

“呃……”凌晨没想到他这么快接电话，忽然意识到自己要问他为什么不回来睡觉，简直离谱！“明天星期四，我们要去心理咨询中心，你别忘了！”

“没忘。”大门打开，龙云霄进来。

凌晨呆愣著坐在沙发上，手机还贴在脸上，他已经坐过来贴着她，只是安静地贴著。

半晌，凌晨嫌弃地推他，“走开走开，臭死了！”

龙云霄闻了闻自己，不信，“就你那鼻子还能闻出我臭，痊愈了吗？”

凌晨起身去餐桌拆快递，“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最臭！快去洗澡，我去洗空调。前几天就想开了，清洁剂刚到。”

龙云霄不急着洗澡，先看凌晨拆了一个空调滤网，喷上清洁泡沫，学会了，自己去拆另外两个，把所有滤网拿到卫生间刷洗。

咨询中心在江北，两人搭地铁过江，不小心挤了个早高峰。

“好多人！”凌晨抱怨，夏天衣服单薄，她不喜欢碰到别人黏腻的皮肤。

“谁让你不肯打车！”龙云霄拉着她努力挤到车厢一角，用背抵著其他人，为她撑起一个小小的空间。

“你在象牙塔里呆久了，不知道打车过江多贵！”凌晨白他一眼，“来回要80。”

“嗯，800不贵。”龙云霄是懂反讽的。

“还行吧，我查了一下北上广，大牌心理咨询师要一千五到两千！”

“如果咨询师说我病情严重，需要购买20小时一疗程起步，你打算怎么办？”

“找你爸要钱啊！”凌晨声调上升，理直气壮，“你不好意思？没事，我帮你去要。”

“我爸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是假的，拒绝给钱。”龙云霄升级题目难度。

“呵呵……”凌晨一笑，“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动你老婆本！”

龙云霄也笑了，和凌晨在一起，哪里用得上心理咨询师。

专业的心理咨询对人类心灵的疗愈绝对有作用，这是凌晨进到咨询中心的第一想法。

目光所及地方不大，运用了环境心理学中“软边界”的法则，通过弧形转角、渐变透光和抽象形态，不著痕迹地引导客人情绪流动，感受“疗愈美学”。

第一次心理咨询并没有见到传说中厉害的咨询师，前台小姐核对信息后将他们带到一间宁静而温馨的接待室，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整个上午，龙云霄都在平板上做心理测评，还有IQ测试。

“怎么这么多选项？我没想过这么复杂的问题！”

“不许乱选！很贵！”

“诶，这题有意思，你会吗？”

“我不会，你认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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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像个监考老师，一旦发现学生态度敷衍就敲桌子。

龙云霄表面不耐烦，实际很认真，他也憋著一股气，不是说绝对专业吗，那就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病！

还好测评不另外收费，三天后出结果再来，两人坐地铁打道回府。

中午的人比早高峰少了一大半，龙云霄坐下不久就开始打瞌睡，凌晨挨他坐着，在手机上处理工作。

偶然间目光扫视，凌晨发现坐在对面的女孩不对劲，一车人看手机，拿手机的角度都有所倾斜，只有她手机拿得板正，垂直于地面一动不动，她在拍照。

凌晨扭头看了看身边，龙云霄双手抱臂，一副正经打盹的样子。估计是睡着了，头歪向另一边，随车厢晃动一点一点，T恤圆领也扯歪了，露出半截锁骨。

龙云霄小时候就是玉石雕刻般可爱的孩子，长大长开就更立体更好看了，此刻他穿一件普通白色T恤，普通黑色长裤，普通万斯球鞋——奇怪，就很帅！

难怪对面的女孩要拍他。

但是姑娘，好看的东西看看就行了，为什么要拍？你不会拍了小视频发到网上，再请广大网友捞人吧？

凌晨的脑洞之大，一发不可收拾，她当下伸手把龙云霄的脑袋扶到自己肩上——看好了，这货有主！

“嗯？”龙云霄在地铁上不可能睡沉，一动就醒。

“没事，睡你的。”凌晨摸摸他的头。

“嗯。”他往前出溜一截，靠在她肩上调整舒适度。

凌晨看一眼对面，那女孩手指灵活在打字，估计和闺蜜吐槽吧。

她也拿出手机继续工作。

星期天下午，助理把心理测评的分析报告发到龙云霄手机，他扫了两眼，知道结果还不错，顺手转发给凌晨。

两人约在地铁站见面，一起去咨询中心。

龙云霄在单独的咨询室里聊了快一小时，童年创伤、原生家庭与父亲相关的问题，自杀未遂的经过及心路历程……都聊了，反正有保密协议，畅所欲言。

最后他说：“和您聊天非常愉快，但是太贵了，我们目前经济能力有限，可能无法做长期咨询，麻烦您告诉外面那女孩，我不用再约时间了。”

咨询师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感觉有五六十岁，但看着只有四五十。

“你本来就很健康，只是有些性格瑕疵或者说独特个性，没必要做专门的心理治疗。你有非常清晰的人生目标，未来就朝着你的方向努力吧。当你觉得有需要，经济也能承受时，欢迎找我聊天，和你聊天也很愉快。”

凌晨一直在外面休息区等，被叫进咨询室说结论，跟之前解读“房树人”的医生说法一致。

她忍不住提醒，“老师，他很聪明，做测评会控分……”

咨询师微笑抬手制止，“你想付费聊天？我看你是郑雪的朋友才不挣你们冤枉钱的。”

两人离开咨询中心，龙云霄问：“郑雪又是谁？”他快把凌晨的社会关系了解彻底。

“郑雪是大律师，张律的师姐、好朋友！”凌晨用手肘捅了捅龙云霄，“你看，谁都有朋友，好朋友很重要的！搞不好比亲人还长久！”

没病就是省钱，龙云霄坚持打车回家，他来时挺愿意坐地铁，可以挨着凌晨坐，结果星期天地铁好多人。

计程车经过赤江大桥时天已经黑了，两人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一时沉默。

龙云霄斗胆搂过凌晨，伏在她耳边说：“谢谢你。”

凌晨笑着推开他，“也谢谢你。”

“啊？”

“谢谢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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