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想着薛青双还活着,心中少了一些愧疚。但司奇却一口笃定,她当年亲眼见到了薛灵双的尸首,亲手将人下葬,所以薛灵双肯定死了,绝不会有错。
至于那个能使离合一剑的人,肯定是别人,而且是偷来的剑谱。
“灵双她葬在何处?”
司奇:“小姐葬在离合城城南的一处乱葬岗,我将她葬在那儿,不敢立碑,只差人在坟前修了一座圆形的石雕。”
陆铭记在心里,打算走一趟离合城。
过去三日,上芸城出奇的安静。经过行刺的事件之后,两边人都选择了沉默。连时茂这两日四处走动,似乎在商讨继续对付连城玉的办法。
而连城玉这边也终于有了行动,当日晌午,有十几个高手进了城。他们是连城玉的亲信,因为新商道要有人护航,所以之前一直在外公干。此时听到了连城玉受到偷袭,而且还被人威逼,这些连家的骨干人员终于怒了,回来的第一天就邀请大长老、三长老等人进祠堂,誓要问个清楚。
连时茂等人错过了威逼连城玉最好的机会,只能偃旗息鼓,以图日后。
众人在祠堂里吵了半天,没有结果。大长老说等抓到刺客就为连城玉讨回公道,至于薛青四之死,当然也不关连城玉的事。
下午的时候,那些回来的骨干人员聚集在连家主厅,商议对策。因为连城玉不能下地走动,所以薛文月就成了暂时的主心骨。那些人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吵了三个时辰,有人说要教训连时茂,也有人说要抓刺客。
乱哄哄,直到晚上才散去。
到了夜晚,薛文月才腾出手来,她来到医馆的时候司奇已经睡了。她见司奇还活着,心下稍安。但这时候陆铭却说要离开几天。薛文月十分的不舍,一来是害怕再有刺客,二来她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陆铭了。她差点就说出来:“我与你一起,不想再留下”这种话出来;可惜话到嘴边,只说了一句:“珍重,你也小心些。”
陆铭趁着夜色,戴上竹笠,匆匆的离开了上芸城。他顺着八通河的官道行走,虽然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但因为之前在幻境中和薛灵双走过一回,所以认得路。
夜晚的八通河旁边,水声漓漓。
不知是否独自赶路的缘故,四周格外的安静。陆铭马不停蹄,比之前坐马车快了三倍,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就从上芸城来到了离合城。他望着威严沧桑的城门,叹息一声,踏进了城门。
离合城还是他之前见过的模样,古朴而苍凉。他进城之后喝了一大碗茶,然后就朝南门去了。边走边问,很快就来到了乱葬岗,一处凄凉荒芜的山头。这儿是官府用来埋一些无名死囚的地方,煞气很重,一般人不敢来。
即便是白天,这儿也阴森森的。
陆铭寻着一条山道走上来,见这里乱糟糟的,远处的杂草丛中就有一个圆形的石雕,石雕上面布满了青苔。而石雕的对面,只是一个土坡,低矮的模样根本算不上坟墓。因为过去了很久,土坡上长满了杂草,绿油油的爬着许多藤蔓。
陆铭走上前,看着薛灵双安息之地,久久不语。
人生在世,生前虽然不能享福,但死后一般人都会图个安宁。即便没有鼎盛的香火,可也要弄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躺着。如今薛灵双就躺在这种地方安息,和死囚为伍,陆铭又于心何忍。
他心中冲起一股怒气,熊熊的燃烧着,几乎冲破了胸膛。
连城玉也好,薛青四也好,还有那个住在离合城的薛家七长老,这些人都该死!他不该心慈手软,不该瞻前顾后,人生若不能快意恩仇,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今日,薛灵双就躺在这黄土之下,静静的看着陆铭。
“她生前已经够苦了……我不能挖开她的坟墓……”
陆铭沉默良久,没有去查看薛灵双的坟墓,因为他想通了。他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一直认为薛灵双还活着,仅仅是逃避罢了。其一他不敢杀连城玉,因为害怕无法面对薛文月;其二他不敢闹得太大,因为怕自己实力不够,怕被东皇暗部的人发现;其三他不敢乱下杀手,因为怕司奇也弄错了真相。
可真相如何,他不是在时间长河里早就看到了吗?不管连城玉是不是幕后的主使,就凭他曾今威逼薛灵双这一点,就该死!
陆铭想通了,他和薛灵双拜过天地,这是假不了的,不管那是不是一场幻境,他都必须履行自己该做的事情。
人生一场大梦,真与幻,已经不重要了。
到了现在,只求一个痛快。
陆铭一转身,提着剑往回走。
乱葬岗在离合城南边的三里之外,他走了没多久就回了城。此时日上三竿,离合城的街道上有许多穿着薛家服饰的年轻人,陆铭朝一个靠在门边的老者走过去,问道:“这位老丈,薛家怎么走?”
“薛家?你找哪一个薛家?十年前薛家分开了,分成了三个大家族呢。”
“哪三个?又该怎么去找他们?”
“哦,你看八通河那边,有个大院子,就住着薛家老七;城中心有一座青木院,住着薛家老八,还有一位薛家的长辈住在城北,排行第九,年轻的时候我还在他跟前当过差,后来薛家分家了,九爷就一直住在北边。”
陆铭点了点头,手摁剑柄,再次问道:“不知这三位武功如何?我听说十年前上芸城的连家派人攻打了薛家,后来薛家就散了。连家势力越来越大,还把这儿的车马行的生意也抢夺了过去,怎么薛家这三位高手不吱一声?就任由别人抢夺自家的家业?”
那老者嘿了一声:“哪能不吱声?这三位打不过连家,就投靠了人家,如今都打下手呢。至于武功嘛,当然是很厉害的,老七的掌法十分了得,开碑手能劈开千斤巨石;老八力大无穷,擅使长刀,年轻的时候凭着一柄厚重的长刀砍遍了水路上的盗匪;至于九爷,轻功了得,以前我亲眼见九爷一双脚踩在湖面上,水面纹丝不动,就跟站在地面上一样。”
“多谢告知。”
这些薛家的人都是当年背叛了薛灵双的走狗。当年一战,忠心的人战死了,有良心的人逃走了,而剩下这些还留在离合城的都是背信弃义之徒,是他们逼薛青四勒死了曾经的大小姐,甚至为了掩盖罪行,还故意污蔑薛灵双的后人,行为可耻。
陆铭顺着八通河疾走,很快就来到了他曾今和薛文月一起来过的薛家老七的住宅。这里是一座建在八通河附近的宅院,庭院宽大,门口还立着马头模样的铜像。他在门口沉默片刻,举起手,摁住门环敲了三下。
片刻,门口被人打开来,有一个仆人探出头来:“找谁?”
“来见薛家七长老。”
“……你是?”
“就说……薛灵双的夫君来了。”
“啊?……你……你等等,小的先进去汇报。”
陆铭站在门口,安静的等着。没一会儿,就听见七长老骂骂咧咧的声音:“连城玉又来了?哼!一次来找麻烦还不够,他以为他是谁?这儿是我薛城富的地方,容不得他撒野!”
扑得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薛老七打开大门,抬头一看,顿时愣在当场,他没有见到连城玉,而是见了一个形单影只的少你。他先是惊讶,随后惊呼道:“是你?”他还记得当初硬接了一掌‘开碑手’的少年。
陆铭冷笑道:“薛家老七,你今日犯了一个大错!”目露精光,杀气腾腾。
“……犯错?犯什么错?是连城玉让你来……”
“住口!”
陆铭忽然向前走了一步,贴近了距离,一掌直劈门面。薛老七也是近战的行家,虽然老了,但战斗经验丰富,连忙用手肘挡住了陆铭的掌力。
二人碰在一起,震得屋瓦上沙沙的落下来灰尘。
薛老七只觉得手腕巨震,险些脱了臼。他心中大骇,连忙折开陆铭的手掌,另一只手取陆铭心口,用的便是开碑掌最后一式‘万重天’,掌力一出,瞬间将周遭的空气劈散了开去,他身后的众人浑身一窒,似乎被抽空了胸腔内的空气,站立不稳。
此掌叠加了三层空爆的威力,还未落下,已经发出了雷鸣之声。
陆铭丝毫不惧,双掌齐出,打中了薛老七的手心。薛老七凝聚的气势被一击打散,掌风无法凝聚,阴阳颠倒,竟然溃散了开去。此时陆铭忽然贴近了,三掌连出,分别用了两次天阳印和一次折阴谲。这三掌前两掌是至刚至阳的内力,一次比一次重,而且打入身体之后烧得经脉疼痛。
薛老七本来在用蛮力抗衡,可到了最后一掌忽然变成了阴寒的内力。他毫无防备之下吃了一记,顿时被阴寒之力冲进身体,五脏冻结,被陆铭用手指抓住了咽喉。
“记着!我才是薛灵双的夫君,到了阴曹地府见了薛灵双,可别再说错话了!”
手指用力,咔嚓一声扭断了薛老七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