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在军中,调教的戏班子自是豪迈激昂。
年年宫宴歌舞大同小异,丝竹管弦之声也颇为腻歪,耳目一新的歌舞,众人都看得新奇。
仪欣眼里满是看到新鲜东西的高兴,下意识握著桑儿的衣袖,兴奋的不行。
大鼓震天响,传声百余里,气势雄浑,感天动地。
一时间将宴会氛围点燃。
仪欣的心脏砰砰跳的厉害,下意识看向皇帝。
皇帝也看着她,弯唇笑了,带着淡淡的温柔。
“赏!”皇帝看向华妃,赞赏说,“朕甚是喜欢。这个歌舞班子便就在宫中,年羹尧便割爱吧。”
华妃得意于皇帝的赞赏,神色满意的扶了扶耳饰珍珠。
“皇上喜欢就好,哥哥也会高兴的。”
敦亲王呵呵笑着斟一杯酒,语气傲慢开口:“同是唐舞,“秦王破阵乐”歌舞班子,倒是比之前莞贵人的惊鸿舞要好上许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凑在甄嬛身上,低低的议论声和周围人的掩帕嗤笑。
甄嬛脸色一瞬间就白了。
这是拿她当舞姬取笑了吗?
温宜公主生辰宴时,自己被曹贵人算计跳惊鸿舞,敦亲王就多般语言挑衅,皇上忌惮敦亲王势大,不能轻易责罚,才让她一舞。
如今竟又是被提起?
甄嬛求助的目光看向皇帝,皇帝此时面无表情,不辨喜怒。
倒是果郡王风流笑着解围一句:“今日此曲乃抒唐太宗驰骋疆场之豪迈,惊鸿一舞意在传达鸿雁轻盈柔美,曲风不同,十哥何须比较呢?”
敦亲王最是看不惯果郡王文邹邹的样子,这小子母亲是汉人,所以也染了汉人的酸腐气,大清以骑射打天下,尊重的是最强大的巴图鲁,这酸腐气给谁看?
猛地喝下一口酒。
敦亲王轻斥:“什么文邹邹的话?不如舞姬就是不如,还不让人说了。”
还有这龙椅上的人,哼,骑射不精,比不过老十四便罢了,就是连八哥九哥也不及。他的血统纯正,这人不过是个包衣奴才的儿子。
果郡王抿唇无奈,喝下杯中酒。
敦亲王福晋不赞成的目光提醒敦亲王,敦亲王却只当没看见,吃了口菜,又喝了一大杯酒,借着酒劲大放厥词。
“皇上,臣喝多晕了,有些话不吐不快。”
“太宗秦王能文能武打下唐朝半数江山,才有武将信服登基继位。大清马背上打天下,不善骑射之人治国,德不配位,怎么能既寿永昌呢?”
众人冷汗一身,敦亲王是疯了吗?
四力半传闻……
皇帝不善骑射,尤其射箭更是算不得翘楚,可是,这是能说的吗?
宴会上一时喧嚣声乍然熄灭。
嫔妃们脸色都很不好,尤其是华妃,她皱着眉头不忍看皇帝不安乐。
只是众人一声不吭。
敦亲王的挑衅之言,曾经就有不少,皇帝不屑置辩,往往都是一笑了之。
他最擅长蛰伏和清算。
皇帝不在意地轻笑,端起酒盏自顾自饮一杯。
酒盏还没放下,皇帝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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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仪欣手里的筷子朝敦亲王扔了过去。
“放肆!”敦亲王自认受到冒犯。
“放肆?本宫今日还就放肆了呢!”
仪欣随即起身,目光清冷不屑,声音不再是平时的软糯温顺,反而冰冷清高。
眸子里氤氲着气恼之色,小脸绷著,天地都觉得她受了极大的不公。
她离开座席,绷著脸怒气冲冲,不管不顾的样子丝毫不见平日胆怯,像是凶猛的小兽。
仪欣:“本宫不愿跟敦亲王这德不配位之人?席,王爷捕鱼比不过渔夫,打柴比不上樵夫,不善渔樵之人,怎么能得到渔樵之人的信服,那你又做什么王爷!”
皇帝瞳孔微怔,猛得站起身来,“仪欣,到朕身边来。”
敦亲王气得面目狰狞,脸上的肥肉伴着胡须颤抖著,指著仪欣,手都发抖。
听了皇帝的话,仪欣不避分毫,反倒是朝着敦亲王走了两步,皇帝向著仪欣走去,就听仪欣轻笑一声继续说:
“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魏徵劝谏唐太宗之言,王爷愚昧,想来是不通其意的。不会说话以后就闭嘴,免得贻笑大方!”
敦亲王脾气暴,性子急,哪里被女子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摔过筷子,更别说指著鼻子骂。
气得说不出话来,当即就要丳起茶盏砸过去。
刚扬起手里的茶盏,目眦欲裂,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珍嫔身后的皇帝,一身明黄色帝王冕服,背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皇帝身形高大,站在珍嫔后面,那种压迫感还有战栗瞬间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忍不住后退一步。
还算有理智,敦亲王的茶盏愤然摔在脚边。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挺著孕肚的珍嫔挡在皇帝面前,言辞犀利,满面寒霜,对着敦亲王据理力争。
身材高大气势威严的皇帝似笑非笑背着手看着敦亲王,好像是被珍嫔保护着。
违和感滋生,但是又那么和谐。
摔碎的茶盏声惹得仪欣心一颤,后退一步,仪欣就撞上皇帝的胸膛。
“朕在。”
皇帝随手将仪欣揽著拉到自己身后,状似无意的说道:“老十,怎么做阿玛的人了,还拿不稳茶盏呢?”
做阿玛的人了。
听懂皇上的言下之意。
敦亲王福晋一激灵,强势又急忙拉着敦亲王,“皇上息怒,珍嫔娘娘见谅。”
颤抖的手递给敦亲王一杯酒,自己也握著一杯。
她想掐敦亲王一把,显然现在不是时候。
惊恐的神色被端庄的笑意替代,敦亲王福晋朝珍嫔双手举著杯,伏低做小说:“珍嫔娘娘,我家王爷不胜酒力,此时多饮了几杯,惯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妾身自罚三杯,给娘娘赔罪,还望娘娘海涵一二。”
说完就仰头喝下一杯,转而去倒第二杯。
敦亲王也是清醒了,眼眶酸涩,一把握住福晋的手腕,沉声说:“福晋…让我来喝。”
皇帝目光淡淡,也不表态。
敦亲王拿着酒杯的手泛白,咬了咬牙败下阵来:“给珍嫔娘娘赔罪。不胜酒力,说了些浑话,娘娘见谅。”
痛快地连饮三杯。
又替福晋喝了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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