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三人组在碰头议事,徐晃和樊刚两人也在合计。自从袁军攻打中山郡以来,樊刚对袁刘两家的区别看在眼里,如今算是铁了心拥护刘备了。
“公明将军,今日你怒骂沮授,沮授该老羞成怒,接下来定会穷打猛攻。”樊刚对徐晃说:“沮授其人有才,足智多谋,性烈而忠心。”
“沮授沮公与这个人我也略知一二。”徐晃略显回忆似地说:“在很多年前,我还是清河县小吏时,主公和伯喈先生携万卷书经清河县时,沮授和审配曾纠结数百士子于清河县门口相拦,欲分享万卷书,结果被主公三言两语镇住了。”
徐晃简明扼要地将当年的情形讲了一遍。说起来攻城的沮授干和守城的徐晃也算故人。只可惜徐晃认识沮授,沮授可不认识徐晃。
“这件事当年传得沸沸扬扬,我也听说过。却真不知道公明将军当时在清河县当差呀。”樊刚诧异地说:“公明将军又怎么跟随玄德公的呢?”
“当时我只是县衙一小吏,就是城外的沮授也从来不知我,更不识我。”徐晃笑了笑说:“说来惭愧,我在别人眼中只值一副麻将牌。主公当时就是用一副麻将牌从杨大人借调我保护万卷书,从此我就跟随主公。”
徐晃之前为报恩而投杨家,属于杨家家臣,而杨家并没有重视徐晃,只是将徐晃当成一个有把子力气的年青人。刘备一要人,杨柏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徐晃所投的杨家,就是弘农杨氏,可谓当今天下最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之一,是可以与四世三公的袁家同样牛叉的存在,远比陈,荀,司马等家族底蕴深厚得多。
弘农杨氏,始兴于西汉丞相杨敞,再至东汉光武帝时杨敞的玄孙杨震官居太尉。杨震人送称号关西孔子。其天知,神知,我知,你知的四知典故就来源于这位太尉杨震。
再后来,杨震之子杨秉,之孙杨赐,之重孙杨彪,皆能继承杨震公之遗风,且均官至太尉,是为东汉与袁家一样的所谓四世三公。
就这样一个顶级的豪门望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所拥有的奇人异士不知凡几,又怎么会将徐晃这样一个有点能力的年青人放在眼里。说徐晃低贱到不如一副麻将牌倒不至于,只是没有杨家卖个好给刘备是真的。
说来杨家也算眼力不凡,看得出刘备非池中之物,当时刘备虽有才名,也只不过十几岁,杨柏就答应刘备,将徐晃打包相送。若说杨柏糊涂,是难以让相信的。只能说是杨家的一种隐性投资,也就是说那时杨家就看好刘备的未来。
弘农杨家也着实不凡,纵观历史,就不说现在的杨彪及其子杨修。就是到汉之后还有西晋三杨,再到到北魏杨播兄弟,无不是官至高位一时显赫。
尤其是到隋朝,杨家直接得了天下,使得这个家族更是成为天下望族之首。除隋朝皇室外,越国公杨素,其子杨玄感等,也是这一个家族的着名人物。
即使隋朝灭亡后,唐朝时的杨家是有十一宰相的世家。唐太宗的杨妃,武则天之母杨氏,唐玄宗的杨皇后,杨贵妃,及众多的杨氏驸马等,都处处昭显着这个关西第一望族的无限辉煌。
至宋代满门忠烈的杨家将,更是令人可歌可泣。弘农杨氏文武双全,不但武的厉害,文的也涌现出不少才子大家,历代如杨修,杨炯,杨凝式,杨时,杨万里。
嗯,这些都是题外话,有许多人事还存在于未来。只是说说弘农杨氏是一个什么的巨无霸,也是当今天下执棋子而谋划天下的存在,更是天下世家之首的几个大家族之一。
“这叫玄德公慧眼识英雄,与麻将牌无关。”樊刚揶揄地说:“是杨家人瞎了狗眼,还一直自称名门,也不过如此,杨家人迟早会后悔的。”
“我与杨家早就两不相欠,也两不相干。杨家是名门大族,我不过是一丧家之犬,更不存在谁后悔什么。”徐晃平淡无波地说:“我现在只想持手中斧,为主公所描绘的宏伟蓝图出一点力。”
“玄德公心怀天下万民,确实让人敬佩。”樊刚有点感慨地说:“听多了别人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却不见多少真真正正为国为民的人,从而也凸显出玄德公之仁德也。”
“是的,主公是真正为天下人谋福祉,沮授之流虽有才,却从不是一路人。”徐晃坚定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又何惧一战。任他沮授有千万般手段,也永远别想让我恐惧和后退。”
“公明将军其志可嘉!”樊刚竖了下大拇指,又拍了拍胸口说:“还是那句话,我愿与公明将并肩而战,共同进退。不过……!”
“德怀兄有话不妨直说,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什么不能接受和不能承受的!”徐晃坦坦荡荡地说:“为天下人而战,为主公而战,虽九死而不悔!”
“我焉能不知公明将军之勇气和决心。”樊刚语重心长地说:“袁军攻打卢奴城已有不短时日,城内状况如何,你我心中都有数。今日沮授的攻心之计虽说没有见奇效,但是不可否认,让我们守城日益艰难。人心这东西,实在太过于玄妙。”
“德怀兄的意思是?”徐晃浓眉一扬道:“德怀兄可是发现或觉察到了什么异常?”
“这倒没有。”樊刚摇着头说:“人心难齐,就算没有人跳出来,也肯定有居心讵测之人。若卢奴城稍有差池,袁军一旦打开城防缺口,你我都无法收拾。公明将军,还是不留条后路么?”
说到底,樊刚还是想劝徐晃择机突围。战略性的撤退,在守无可守,也尽力的情况下,不失为明智之举。樊刚的建议是可取的,更为了徐晃好。
“突围么!”徐晃笑着说:“我相信我们能坚持到底,也相信云长兄会及时来援,万一不济,再说吧!”
“好吧,我也就不多说什么。”樊刚见徐晃心意已决,换了话题说:“沮授近日必会加大攻势,甚至会从四门同时攻城,这点不可不防。”
“我也这么认为,还好德怀兄现在可以全心全力守城。”徐晃深以为然地说:“我们得好好排兵布署,万万不可让袁军钻了空子。”
樊刚在两人讨论城防的兵力布置之前,心中有所顾虑地问道:“公明将军,你真敢放心用这万袁军降卒?”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徐晃心大得很地说:“用一座城来验证下人心,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因此而失去了中山郡,只能说我看走了眼,不怪别人。”
“哈哈哈哈!”樊刚有点欣然地大笑,之后再也没说什么,认真而仔细地和徐晃研究城防问题。
……
次日,天刚亮,沮授就亲自指挥大军攻打卢奴城的东门。袁军还没开始攻城,十余台投石机状不要命地不停往城头投着石块,直至城头过道里再也站不下一个人才停下。
投石机投过石块后,随着沮授一声命令,就有无数袁军悍卒扛着云梯冲向城下,搭上云梯,袁军悍卒携盾挽刀登上云梯。
“射!”直到袁军登上城头,越过过道石堆,徐晃才下令麾下将士射击。袁军弓着腰,顶着盾,冒着箭雨,一步一步向前迈进。
“杀!”弓箭无以建功,守城的首批将士执刀抡枪杀了上去。攻防战甫一开始就进入了短兵相接,战场片刻就成了绞肉机一样的存在。
“将军,有什么不对吗?”一直在离战场不远处拱卫着徐晃的副亲卫长,观察到徐晃一脸郁闷,有些不解地说:“袁军虽悍勇,我军也没处下风呀!”
“是呀,没处下风。”徐晃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这么念叨了一句,其注意力一直在两军交战之处。
一场残酷的近战,两军伤亡比率差不多,可是一直观战的徐晃却浓眉紧锁。原因只有徐晃自己知道。那就是袁军的成长让徐晃为之侧目。
要知道徐晃所部乃是经历大小无数战事过来的精锐之师,而袁军绝太部分都还是战场菜鸟。从中山之战一开始,袁军被刘备军压着打就可知一二。
中山之战才进行多久,袁军就与刘备军打得有来有往,伤亡率也降至相若的地步。除了说战场锻炼人,又怎么不令徐晃忧心忡忡。
当然,也不否认袁绍就有练兵的意思,沮授也领会了这点,还执行得很好。可以说那怕袁军这次不能攻占中山郡,只要能全身而退,也有了十万真正的精锐之师。
不过世事无常,是不是天遂人愿,还是不尽如人意,真的只有天知道。战争无情,永远不存在有人真正的掌控和把握。正在各自指挥战斗的沮授和徐晃不能,远远遥控的袁绍和刘备也不能。
“啥?”副亲卫长听徐晃这么说一句就没有下文,百思不得其解地抓耳挠腮,真是跟不上主将徐晃的节奏。
“别想了,准备带队杀敌吧!”徐晃瞅了眼越来越多涌上城头的袁军,拍了拍副亲卫长的肩膀说:“记住,别死了!”
“喏!末将绝对不会死,我还要永远拱卫将军你呢!”副亲卫长恭声应诺,灿烂一笑,手中长枪一挥,率领着三百余亲卫队向涌上来的袁军杀去。
城头过道很窄,加上堆满了石块,更让两军交战的空间不太,两兵相接的战线不长,充其量也不过三到五百人在对战,太多数人只是在呐喊咆哮。
随着战斗力明显高出一节的三百余徐晃亲卫的加入,守城一方总算占据了上风,将攻城的袁军打得一步一步向后退。
不过人力有尽时,在沮授的战鼓激励下,袁军将士在一连退了三五步之后,终顶住了徐晃亲卫的压力,双方激战于石堆之上。时城下的沮授终于长吁一口气,城头的徐晃眉头更紧锁了一分。
与此同时,卢奴城的西门也是打得不可开交。西门是由袁军的一名叫蒋奇的将校指挥攻城,蒋奇统兵作战和个人武力都不俗,足以独挡一面。
蒋奇,字义汉,原是冀州韩馥麾下将校,更是只比张合和高览差一线的冀州名将。袁绍入主冀州后,就效力于袁绍,很得袁绍器重,更得沮授的赏识。
蒋奇攻打西门与沮授攻打东门的打法如出一辙,同样是先上投石机,无数石块划着优美的弧线呼啸砸上了城头。虽然说一如既往地没有砸死几个人,但是对守城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因为投石机的存在,守城将士无法阻止袁军顺利地登上城头,双方很快就在城头的石堆旁边打得如火如荼。刀枪相交,血肉横飞,两边都有不少将士先后倒了下去。
驻守南门的是郡太守樊刚,所率万余兵马,以及徐晃安排保护他的三百左右徐晃自己的亲卫本部。樊刚一身甲胄,一直脸沉如水地注视着已经白热化的战场,面对敌我双方都异常惨重的伤亡也半点不为所动。
冷兵器时代的攻防战,从来都是用人命来填。考验的是将士的精锐程度和意志的是否顽强,以及各自主将的心脏是否强大。没错,攻防战有时就没有投机取巧,就看谁能顶住压力战斗到底。
“大人,让我们上吧!”樊刚身边的一名徐晃亲卫中的百夫长,见己方将士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也逐渐抵挡不住袁军的攻势,不由有点焦急地请战。
“急什么!”樊刚依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军交战处,头也没转动地说:“战斗才刚刚开始呢,如果这点压力都顶不住,还不如早早打开城门算了。”
这名百夫长被樊刚怼到了墙角无言以对,心中更明白樊刚说得有道理。明明己方将士更为精锐,形势却被动,除了说顶不住压力,那就是还太弱,或者说敌方将士的成长更快。
不论那种情况,现在就上前支援都不妥。樊刚就是有心逼出前方将士的潜力,不在沉默中死亡,那么就在战斗中爆发。只有这样,才可能守住卢奴城,等到援兵的到来。
卢奴城的东南两门都在进行着惨烈的战斗,杀声震天,敌我双方的伤亡都不断攀升。而西北两门又是另外一副景象,风平浪静波浪不兴,不见半个袁军的影子。
听得从东南两门传来的打杀声,驻守的西北两门的将校都烦躁不安起来。可是没有徐晃的将令,他们只能急得在城头来回往返,却什么都做不了。谁也不取擅离职守,谁也不敢保证袁军就不会突然攻打西北两门。
西北两门守城的将校烦躁不安,西北两门外密林中,一直率兵埋伏的张合和高览也焦灼得很。张合和高览就一直期待西北两门的守军调往东南两门,好趁势拿下西北两门。
这时攻守双方比得的是耐力,都在和时间较劲,就看谁先顶不住压力乱了阵脚,那么就是谁将失败,失败也就意味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