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侯,不知有何乐事?”吕布三人的笑声,连在主帐中等候的审配都听到了,当吕布三人进帐,审配施礼道:“可与我分享之?”
“监军大人坐!”吕布大马金刀地坐上主位,伸手请审配坐下说:“没什么,我也不过是苦中作乐耳。”
“哦!不知温侯何苦之有?”审配挑了挑眉头说:“是阵前对战打得辛苦?还是后勤问题?温侯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一任粮草辎重我主必会供给,只要早日打败关羽部,夺回冀州四郡。”
“正南先生,哎!”吕布变了称呼,还叹了口气说:“你也看见了,两军阵前我也尽力了,可是对方就没一个善茬。不论是勇猛的张飞,还是艺高沉稳的黄忠,都不是说打败就可以打败的。更别说还有个没出手的,如今可以刀出城碎的关羽。”
“再说斗兵吧,对方可有华雄率领的五万铁骑,我并州狼骑虽勇,也未必讨得了好。”吕布诉苦地说:“袁公后勤是给力,并不等于就可以打败关羽部,夺回冀州四郡。正南先生以为呢?”
袁绍这次出兵夺回冀州四郡是下足了本钱,不但出兵近二十万,对吕布部的后勤供给充足。虽然说审配为监军,粮草辎重也由审配看管,但是吕布之所求,审配并不打折扣。
“温侯所说的,我也知道。”审配点了点头说:“不过我主星夜传令,请温侯务必与关羽部大战一场,最好吸引清河,河间,渤海,常山数郡派出援兵。”
“哈哈哈哈!”吕布没有回话,仰天长笑几声,剑眉一抖,站起身来,一拍案几,指着审配喝道:“袁公不知实情也就算了,你审配也不知道吗?你是欺我方天画戟不利,不敢杀你!”
“与关羽部大战一场,引来对方的援兵!”吕布怒气冲冲地说:“你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是不把我吕布的将士当人看?我是来帮袁公打仗,不是来送死的!”
吕布不等审配回话,继续吼着:“要这样打,让袁公另请高明,我不奉陪!审配你好走,我不送!想欺我,哼哼!”
吕布说完,愤然转身进入卧帐,留下审配和陈宫等人面面相觑。
“这是莽夫吕布?比我还能说会道!传言误人也!”审配张了张嘴,心思电闪间想了许多,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审配当然不知道,吕布经过陈宫和貂蝉两人一外一内的联手调教,已经今非昔比判若两人。
嗯,如果硬要说,吕布骨子里还是原来那个喜欢作的那个家伙。不同的是现在有人拉着和提点,作也不容易死!
“正南兄,还请勿要见怪!”陈宫强忍心中笑意,对审配施礼道:“温侯连日作战不利,心中正在苦闷,悲愤郁结于心,又自忖有负袁公所托,才于正南兄前失礼,还请多包函。”
“哎!我先告辞,还请公台兄劝劝温侯,准备大战一场,这是我主连下了几次的命令。”审配一边说,一边施礼告辞而去。
“走了?”审配一走,吕布就探出了头,一副得瑟的鸟样坐回主座道:“想利用我,想牺牲我军将士,门都没有。”
“奉先,你是一时痛快了,可想过我们处境却更难了。”陈宫笑着摇头说:“看来袁公另有所图!”
“此话怎讲?”吕布不以为意地说:“不管袁公有什么阴谋诡计,想要算计我们,让将士们当替死鬼,做无谓的伤亡就不行!太不了一拍两散,我们做壁上观。”
“没这么简单!”陈宫心塞之余,还有点头大地说:“我们倒想做壁上观,袁公和玄德公都不会依啊!就如这次审配来传令让我们和关羽作战,不问可知,袁公一直以我们为饵,吸引关羽的注意力,而袁公另图别处。”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直甘作背景的高顺突然惊呼道:“瞒天过海,声东击西!袁公所谋之处又会是那里呢?”
“恭正一语中的!”陈宫不加掩饰,十分欣赏地说:“如我所料不差,从我们撤退出长安,袁公就已经开始有所图谋,我们就是他谋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我不知袁公具体的突破口是那个地方?”
“不应该是南皮城吗?”高顺眉头紧皱,头脑中不断反复思索,有点不太确定地说:“渤海郡是袁公发迹之地,南皮城无疑于他的半个家。不论地形的熟悉程度,还是说人脉什么,是其他冀州三郡不具备的。”
“恭正真的不错!”陈宫毫不吝啬地再三赞叹道:“不管为人还是处事,多思考总没错。尤其是行军打仗,事关众袍泽的生死,更应该三思而后行。”
“不过,恭正你想过没有?”陈宫对于高顺这样用得顺手的将领,很有耐心地引导着说:“既然我们都想得到,袁公及其麾下众谋会想不到吗?所有计谋,我们必须换位思考,也只有多换位思考,才可能谋划成功。”
在汉末三国时期中的谋士们,就没有一个不是走一步看三步,甚至更步的牛人。这个时期基本上是谋士们展示才华的舞台,而三国群英们正是让这些谋划闪光的存在。
说来这个时期最长远的谋划莫过于司马懿的谋国之举,这已经不是一步或几步的问题,而是几代人来执行的谋划。以成败而论,此乃汉末三国之最,没有之一。
“多谢公台先生指点,我似乎明白了一点儿。”高顺的扑克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谋划就是针对人心,做别人想不到的事,做常人以为不可能的事。可是这样的话,就算刘备军识破袁公另有所图也没意义呀,关羽那几万兵马不可能防得住四郡呀!”
“没错!这就是袁公这招厉害之处,无法提前设防,只能被动补救。”陈宫点头道:“恭正,我之所以唤你过来,就是有任务交给你。”
“恭正,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也是我麾下最能干的将领,此重任非你莫属!”吕布接过陈宫的话。
“将军,军师,还请交待,高顺以性命为担保,必不负所托!”高顺神色肃然地保证着。
“诶!你还必须保证自己的性命。”吕布抬手道:“恭正,陷阵营交给你,另外配上五千精兵,保护全军所有的家眷,包括我的家人。记住,从此刻起,寸步不离,那怕我遇上了危险,你也不可离开,直至我们回到并州。”
“喏!”高顺恭声应诺,转身就去执行这项保护全军家眷安全的艰巨任务。保护人永远比杀人的难度系数要高得多。勇敢果决如高顺也不敢掉以轻心,才立马准备去了。
好在吕布军不比黄巾军,只有几个将校和吕布的家眷随军。就如陈宫都没带家眷,就更别士卒们了。而黄巾军基本上是家属有一太半,说保护就有点扯淡。就算如此,高顺肩上的担子不轻。
“奉先,有恭正,是你的福气呀!”陈宫在高顺离开后,叹喟地说:“你麾下众将,我独看好他,冷静沉着稳重,才干不凡,颇有名将之姿呀!”
“那是!恭正可是我兄弟。”吕布大咧咧地说:“有你公台先生,更是我吕布之幸呀!”
“哎,我都无法说你什么了!”陈宫笑指吕布道:“不过这话我爱听!”
“哈哈哈哈!”吕布恣意地浪笑了几声,良久才说:“公台,你刚才所说,关羽可知?要不要通知一声?人家都答应和支持我们入并州,这不过是应有之义。蝉儿常说做人应该投桃报李,不能忘恩负义。”
“不错,奉先也会替人着想,三夫人真是贤内助也!”陈宫竖起拇指对吕布点了个赞,接着吁了口出气说:“说来惭愧,我也是后知后觉,若非关羽那个小军师提起,我都一时之间被袁公蒙蔽了!”
“那个叫郭嘉郭奉孝的小子!”吕布面现惊容道:“这小子会比你还深谋远虑?不可能吧?”
“不就是那小子!真可谓有志不在年高,天才不可以常理度之。”陈宫由衷地说:“我是自愧弗如!我还敢断言,破袁公之谋,必郭嘉郭奉孝!”
“既然公台都对郭嘉如此赞许,那么他定有应对破解之策。”吕布揉了揉脑袋说:“公台,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答应审配所要求的,准备与关羽部大战一场。”陈宫笑吟吟地说:“不过对于粮草辎重必须狮子大开口。”
“公台的意思是?”吕布有点迷糊地问:“真打假打?”
“当然是假打佯攻,却要比真打更为声势浩大。”陈宫有点无力吐槽地说:“困龙升天,就在此一举。”
……
被陈宫看好和赞许的郭嘉,此时正在头痛。不为别的,只为一时无法确定袁绍要图谋的具体地方。
关羽收兵回营后,一经进过午食,郭嘉就召聚众将议事,连军用的冀州地图也挂了起来。郭嘉准备集思广益来探讨和研究破解应对之策。
说起这军用地图,刘备可花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及心思。当刘备看见绘在布帛上的老地图,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粗犷敷衍事小,疏漏到根本没有半点意义。
老地图上所标注之地,除了主要山脉和重大城池对得上,其他的根本对不上号。别说行军打仗进行谋划,就是手捧老地图,也分不清身处何处何地。
刘备又将常清楚一幅清晰准确的地图,对于治理地方和军事的重大意义,无奈之余,只好派出无数的人手实地堪舆校正。基本上是推倒重来,其工作量之大,所费时间之长,就不难想象。
至目前为止,刘备治下的地方都已经有了全新地图,大到山脉河流城池,小到人口较为集中的村落,都能在新地图上找到。至于说刘备治外,乃至全大汉天下的新地图,那还是遥遥无期的事。
“诸位,大家所知道袁大盟主发兵二十余万犯我四郡。而双武之地除了吕布部的五万兵马,并未见其他袁军。”郭嘉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地说:“那么问题来了,袁军的主力现在在那儿?所谋之地又具体在那里?”
“我的军师呀,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么!”张飞看着地图有些头昏目眩,嘟着腮帮子说:“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奉孝你指那我打那!”
郭嘉闻言一笑,连紧锁的眉头也为之一松。而关羽丹凤眼一睁,斜了张飞一眼,张飞立马闭口,目光飘向帐顶。
“三哥,一人智短,众人智长,尤其是事关战争,无数袍泽的生死都系于我们一个决定决策,由不得我们不谨慎,不思虑再三啊!”郭嘉语重心长地说:“侯爷将冀州四郡及数十万将士的安危托付于我们,我们岂能辜负之!”
“我知道了,我不是没有什么好建议么!”张飞面对二哥关羽是敬畏,当郭嘉抬出大哥刘备,张飞是彻底焉了,有点有气无力地应道。
“不,三哥是个有谋略的人,只是三哥懒得思考罢了!”郭嘉肯定而鼓惑地说:“如果三哥独领一军,镇守一地之时,你会如何应对?难不成跑回家里问大哥或二哥,问我或文若?”
郭嘉一直看好张飞的资质,也是朝张飞成为一方统帅这么个方向循循而教的。郭嘉知道刘备三兄弟的感情,也明白张飞于刘备,乃至整个刘备集团的重要性。重点是,张飞有成为一代名将的潜质。
“这个!”张飞的黑脸有点泛红,吱唔几声后,盯着地图仔细看了起来。这时的张飞完全不觉得头昏脑胀,只有一心从地图上看出袁军可能进攻的地方。
关羽目露欣慰,郭嘉满意地点了点头,再也没管张飞,而是开口接着说:“好在一点,吕布与我们已有协议,吕布不会牵制我们太多的兵力和精力,我们可以全力对付可能随时随地进攻四郡任何地方的袁军。”
“从地形上讲,袁军比我们更为熟悉,从兵力上说,袁军比我们也更具优势。袁军只需从一个点进攻,而我们不得不全线防守。”郭嘉说到这,叹了口气说:“这仗不好打啊!”
“诚如军师所言,我们就没有一点优势和胜算?”老成稳重的黄忠开口道:“如此被动挨打,我们何不主动出击。袁军二十万兵马,我就不信能做到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黄将军所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郭嘉笑了笑说:“就算我们要主动出击,也不能盲目,而应该有计划,有目的,有针对性的行动。这也是今天之所以召聚大家相商的目的。”
“至于说我们的优势和胜算也不是完全没有。”郭嘉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说:“我们兵精将勇,众志成城,也不是没可能将饵吃掉,将对方拉下水来。”
“渤海郡,南皮城!”看了地图良久的张飞突然一惊一乍地说:“如果我是袁绍,必图这里!”
“哦!”郭嘉看了眼张飞,不无鼓励地说:“三哥不妨说说你的推测以及基于什么理由!”
“很简单的!”张飞一边乍呼着,一边端起案几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咕噜咕噜将好大一杯茶水牛饮而尽。
见张飞这个准备发表长篇大论的架势,不但郭嘉,关羽,黄忠兴致十足,连一直没有开口的华雄和颜良也准备洗耳恭听。
张飞牛饮了茶水,打了个饱嗝,不忘抹了把嘴角,一双牛眼扫了下众人,开口道:“正如军师所言,袁军无比熟悉地形,有无数种方法和路径可以避开我军的斥候,而到达他们所要到的四郡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