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

“你……你一定要记得我们的嘱托。”含糊不清的话语不断的传来。

“一定……一定不要让死丫头离开村里，去……去打扰你大哥的生活。”

“儿啊……娘、娘对不起你。”

“这座房子只能留给，留给死丫头，不然没、没有了住的地方。”

“死丫头指定、指定要去找你大哥的。”

“不……不过，娘不会留给那死丫头一分钱。”

一只干枯的手，指著对面人怀里抱着的木头匣子：“匣子里就、就是家里所有的钱财。”

“你……你想着……一会儿藏起来。”

脸色枯黄眼窝凹陷的老太太，拉着一个二十多岁男人的手殷殷嘱咐著，无神浑浊的眼睛里射出瘆人的人光。

语气急切，就怕男人不答应她的嘱托，也希望男人能答应她叮嘱的话，不然她绝对会死不瞑目的。

被称做儿子的男人，都不敢直面跟自家老娘的眼睛对视，这眼神太过可怕，就好像他要是不答应自家老娘，自家老娘能瞬间变成厉鬼找他索命。

男人低着头低低的答应着，语气里明显带着不耐烦：“我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我爹还在呢。”

老太太看向躺在里侧炕上的老头子，老头子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知道老头子也就跟自己前后脚的事儿，她是真的放心不下啊。

老太太干枯的手用力的握住男人的手，那有些长的指甲都陷进了男人的肉里，男人有些吃痛的面容扭曲，这老太太都要死的人了，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娘你轻点弄疼我了，你就放心吧，我会看好那死丫头，不让她离开村里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只要没钱连村里都走不出去，多难的事儿，这死老太婆至于的？成天的抓着他说这些。

想到这里，男人不多的良心也是感慨了一下，做大哥的闺女真是太倒霉了，连出头的日子都不能有。

不过，他也就只是这么感慨一下，其余的是不会有的，他有自己的小家跟孩子，养活几个孩子已经很艰难了，别人的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还是不太放心：“不要……不要让她继续上学。”

男人被反复的嘱咐已经不耐烦了，脸上就带了出来：“她都没有钱怎么可能上学，你就是想的太多。”

都已经这样了，要是不行了就不能快点闭上眼睛，他这请著假出来一天要扣不少钱的，这边又不是没有人伺候，干啥非要让他这么早回来干等？

老太太被自家小儿子的态度弄的不开心，可是再想管教儿子，她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快要她的命，她还没活够呢，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为大儿子做呢。

她只要在多活几年，就能给死丫头找人嫁出去，就不用再担心，死丫头会去打扰大儿子的生活了，希望这死丫头一辈子就困死在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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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希望小儿子能做到答应她的事情，越想她越是不放心，眼睛瞪的老大。

凹陷的眼眶，好像都裹不住那俩浑浊的眼珠子，只要稍微再一用力，那俩眼珠子好像都能掉出来一样。

男人被吓的不行，赶紧使劲儿挣脱开老太太的手，屁股快速的朝后面挪了挪，尽量离老太太远一些。

不敢跟老太太的眼睛对视，更不敢看老太太干枯狰狞的脸：“娘，说了半天的话你也累了，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将这匣子放起来。”

男人说著话，就低着头拿起一边的木头匣子，搂在怀里快步朝外面走去，就当没听见身后老太太断断续续的呼唤。

门外一道瘦高的身影快速的躲开，没让出来的男人发现任何的异常。

男人出了门后，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一道人影在里面忙活，才呼出一口气，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只要没让这丫头听见刚才的话就好，这死丫头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想到以前见过一次这丫头发疯，男人打了个哆嗦，快速的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厨房里忙活的身影侧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就好像刚才听到的话完全没有入耳一样，可见这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她看来了一眼灶台上的粥，随手拿起地上一个小木桶，将里面翠绿色的汁液往粥碗里倒了一些，搅拌了一下。

端起来朝住着老两口的屋子走去，没有任何的停顿，直接开门走进了刚才的屋子。

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奶，爷，吃饭了。”

老太太看见进来的女孩子，眼睛里的狠毒跟可怜相继闪过，在女孩子抬起头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慈祥。

只是可惜了，老太太可能是被病痛折磨的，脸颊上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肉，整个凹陷下去，面孔上尽显刻薄。

还有那双眼睛里的防备，跟偶尔闪过的狠毒，让她看起来比鬼和善不了多少，怎么也不可能做出慈祥的表情。。

这一切女孩子就好像没看见一样，将手里的粥碗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伸手就将躺着的老太太半扶了起来，手快的将枕头垫在了老太太的后背。

看老太太坐的稳当，脱掉鞋子上炕，?样的将里面躺着的老头子也以一样的姿势放好，端起手边的大碗，拿起勺子开始给两老喂饭。

一人一口动作快速干净，动作也相当的熟练，一看这就是平日做惯了的活计。

这边刚喂完饭，女孩子的手的被老太太抓住了，手上那刺痛的感觉，没让女孩子的表情有任何的变化。

就好像那被掐进肉里的疼痛，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

女孩子面无表情，眼神木讷的看着老太太，等待着她开口说话。

每次喂饭都会来这么一出，她都已经习惯了，手上更是大大小小的指甲印从来没断过。

老太太用那瘆人的眼神看着女孩子，脸上明明是不喜纠结的神情，还要特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疼爱慈祥的。

女孩子心里嗤笑一声，还真以为，她是一个没有任何见识的小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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