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会堂探秘
哈尔滨的秋,来得早,走得也急。才刚立秋没几天,风里就裹挟了丝丝缕缕的寒意,直往人骨头缝里钻。道里区中央大街两侧那些上了年头的俄式建筑,在瑟瑟秋风中更显出几分萧瑟。陈青阳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和苏砚秋并肩走在街上,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这教堂的事儿,还真透著股邪乎劲儿。”陈青阳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
苏砚秋点点头,眉宇间锁著一抹愁绪:“是啊,工人们都说,夜里能听见教堂里头有动静,像有人在唱歌,又像有人在哭。白天去看,又啥也没有。你说,这会不会是……”
她没把话说完,但陈青阳明白她的意思。在风水行当里混久了,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儿,多少都有些忌讳。
“先别瞎猜,咱得找找根儿。”陈青阳说著,掏出手机,翻出了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建筑,尖顶、圆窗,典型的哥特式风格。但仔细看,又和寻常的教堂有些不同,建筑的正面,隐约可见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这是我从哈尔滨市档案馆找来的老照片,”陈青阳指著照片说,“你现在修复的这座教堂,在解放前,其实是一座犹太会堂。”
苏砚秋一愣:“犹太会堂?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哈尔滨这地方,早年间有不少犹太人来讨生活。他们在这里建学校、开银行、办工厂,也建起了自己的会堂。”陈青阳解释道,“这座会堂,当年在远东地区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那后来呢?怎么会变成教堂了?”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陈青阳收起手机,目光投向远处,“解放后,犹太人陆续离开了哈尔滨,这座会堂也就荒废了。后来,几经辗转,才改建成了现在的教堂。不过,里头的一些老物件,可能还留着。”
两人说著,来到了一家名?“马迭尔”的老书店。书店不大,但藏书颇丰,有不少关于哈尔滨历史文化的书籍。陈青阳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哈尔滨犹太人史》。
“你看这儿,”陈青阳翻到一页,指著一段文字说,“书上记载,这座犹太会堂,当年是由一位名?索斯金的犹太富商出资修建的。会堂的设计师,是一位名?列维坦的俄国建筑师。会堂建成后,不仅是哈尔滨犹太人的宗教活动中心,也是他们的社噷场所。”
苏砚秋凑过来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这座会堂,还承载着一段特殊的历史记忆。”
“是啊,”陈青阳合上书,“所以,我觉得,咱们要弄清楚教堂里发生的怪事,还得从这座会堂的历史入手。”
两人在书店里泡了大半天,查阅了不少资料。除了《哈尔滨犹太人史》,他们还找到了一些关于犹太会堂的老照片、老地图,甚至还有当年的一些报纸报道。
“看来,咱们得找个对这段历史熟悉的人问问。”陈青阳说,“你说,咱们去找叶莲娜·金怎么样?”
苏砚秋眼睛一亮:“对啊!叶莲娜的祖父就是当年哈尔滨的犹太人,她肯定知道不少事儿!”
第二节:叶莲娜·金
叶莲娜·金的家,在道外区的一条老街上。这是一栋典型的俄式老房子,红砖墙,木格窗,门前还种著几棵老榆树。
陈青阳和苏砚秋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一头金色的卷发,湛蓝的眼睛,正是叶莲娜·金。
“青阳,砚秋,你们怎么来了?”叶莲娜·金见到两人,很是惊喜。
“叶莲娜,我们有点事儿想请教你。”陈青阳开门见山地说。
叶莲娜·金把两人让进屋里,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著几幅油画,画的是哈尔滨的老街景。
“请坐,请坐,”叶莲娜·金招呼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又给他们倒了两杯热茶,“你们想问什么事儿?”
陈青阳把苏砚秋修复教堂遇到的怪事,以及他们查阅资料发现教堂前身是犹太会堂的情况,都跟叶莲娜·金说了一遍。
叶莲娜·金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说的这座会堂,我小时候听祖父提起过。他说,那是哈尔滨犹太人的骄傲,也是他们的伤心之地。”
“伤心之地?为什么这么说?”苏砚秋问道。
“因为……”叶莲娜·金的眼神黯淡下来,“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哈尔滨的犹太人,也经历了很多苦难。会堂,也曾被破坏过。”
“那……你祖父有没有跟你说过,会堂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陈青阳问道。
叶莲娜·金摇了摇头:“祖父很少跟我说这些。他只是告诉我,要记住自己的根,记住自己的历史。”
“那……你祖父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比如日记、照片之类的?”陈青阳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叶莲娜·金想了想,说:“日记……好像是有一本。我记得小时候,祖父经常捧著一本厚厚的日记本看。不过,他去世后,那本日记本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能不能……帮我们找找?”陈青阳恳切地说,“这本日记,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叶莲娜·金看着陈青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看。不过,我不保证一定能找到。”
第三节:祖父的日记
叶莲娜·金带着陈青阳和苏砚秋,来到了老房子的阁楼。阁楼里堆满了杂物,有旧家具、旧衣服、旧书报,还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老物件。
“这里的东西,都是祖父留下来的。”叶莲娜·金指著那些杂物说,“他去世后,我就把这些东西都搬到了阁楼里。平时,我很少上来。”
三人开始在阁楼里翻找起来。陈青阳负责翻看那些旧书报,苏砚秋负责查看那些旧家具,叶莲娜·金则负责整理那些旧衣服。
阁楼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味道。三人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本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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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已经不在了?”苏砚秋有些沮丧地说。
陈青阳也有些失望,但他还是不死心。他走到一个角落里,那里堆放著几个破旧的木箱子。
“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陈青阳问道。
“我也不知道,”叶莲娜·金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打开过。”
陈青阳蹲下身,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的是一些旧的瓷器,有盘子、碗、茶壶,还有一些小摆件。
陈青阳把这些瓷器一件一件地拿出来,仔细查看。突然,他的手停住了。
“这是什么?”陈青阳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瓷器,形状像一个小香炉,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叶莲娜·金凑过来看了看,说:“这好像是犹太人用的香炉。”
陈青阳把香炉翻过来,发现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凹槽。他用手指轻轻一按,凹槽竟然打开了,里面藏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陈青阳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俄文:
“日记藏在光明之处。”
“这是什么意思?”苏砚秋问道。
陈青阳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光明之处……光明之处……难道是……”
他抬头看了看阁楼的窗户,窗户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阳光透过灰尘,在地上投下了一片斑驳的光影。
陈青阳走到窗户前,伸手擦了擦窗户上的灰尘。随着灰尘被擦去,阳光越来越亮,照亮了阁楼的一角。
在阁楼的角落里,有一个老式的书架,书架上放著几本厚厚的书。陈青阳走到书架前,伸手拿起其中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写着《圣经》。
陈青阳翻开《圣经》,发现书页中间被挖空了,里面藏着一本日记本。
“找到了!”陈青阳兴奋地喊道。
叶莲娜·金和苏砚秋连忙围了过来,三人一起翻开了那本日记本。日记本是用俄文写的,字迹有些潦草,但还算清晰。
日记的第一页,写着这样一段话:
“1932年,哈尔滨。我,雅科夫·索斯金,开始记录我的生活,以及这座城市的命运。愿上帝保佑我们,保佑这座会堂,保佑所有在哈尔滨的犹太人。”
陈青阳、苏砚秋和叶莲娜·金,三个人围坐在阁楼的小窗户下,借着昏黄的阳光,开始阅读这本尘封已久的日记。日记中,雅科夫·索斯金详细地记录了他在哈尔滨的生活,以及犹太会堂的种种见闻。
“……今天,会堂举行了盛大的落成典礼。来自世界各地的犹太人都赶来参加,场面非常热闹。我站在人群中,看着这座宏伟的建筑,心里充满了自豪。这是我们犹太人在哈尔滨的家,也是我们的精神支柱……”
“……最近,哈尔滨的气氛有些紧张。日本人占领了东北,他们的军队在街上巡逻,到处都是岗哨。我担心,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今天,会堂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位年轻的拉比,在祈祷的时候,突然晕倒了。人们把他抬到休息室,过了好久才醒过来。他说,他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景象,会堂里有恶魔出没……”
陈青阳读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苏砚秋说的,工人们在教堂里听到的奇怪声音,以及建筑结构发生的无法解释的变化。难道,这些都和雅科夫·索斯金在日记中提到的“恶魔”有关?
日记还在继续,雅科夫·索斯金的文字,也越来越焦虑:
“……局势越来越糟了。日本人开始限制犹太人的活动,我们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我听说,有些犹太人已经被抓走了,不知道他们会遭遇什么……”
“……会堂里,越来越不安宁。那位年轻的拉比,又晕倒了几次。他说,他看到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恶魔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他劝我们,要尽快离开哈尔滨,离开这座会堂……”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开哈尔滨,意味着放弃我们的一切。但是,留在这里,又充满了危险。我向上帝祈祷,祈求他指引我,指引我们……”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于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的那一天:
“……战争结束了,哈尔滨解放了。但是,我们的家园,已经变得满目疮痍。会堂,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重建家园,重建我们的生活……”
日记到此结束,但陈青阳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他仿佛看到了,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哈尔滨的犹太人,为了生存和信仰,所经历的种种苦难。他也感受到了,这座犹太会堂,所承载的沉重历史。
“这本日记,太珍贵了。”苏砚秋感慨地说,“它让我们了解了那段被遗忘的历史。”
叶莲娜·金的眼眶湿润了,她轻轻地抚摸著日记本,说:“谢谢你们,帮我找到了祖父的日记。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陈青阳合上日记本,说:“叶莲娜,这本日记,应该属于你。你好好保存它吧。”
叶莲娜·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日记本收了起来。
“青阳,”苏砚秋看着陈青阳,问道,“你觉得,教堂里发生的怪事,会不会和这本日记里提到的‘恶魔’有关?”
陈青阳沉吟了片刻,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这本日记,给了我们一个新的线索。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沿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他隐隐觉得,这犹太会堂的秘密,远不止日记中记载的这些。而那些“奇怪的声音”和“无法解释的变化”,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原因。或许,与当年那位“看到恶魔”的年轻拉比有关,又或许,与更古老的犹太传说有关……
哈尔滨的秋夜,更深露重。陈青阳和苏砚秋告别了叶莲娜·金,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也把他们的思绪,拉向了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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