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玻璃上的字迹蜿蜒爬行，将「观众就位」四个字染成暗红色。林夏的左手抠进掌心镜片，疼痛让她勉强维持清醒。病房的电视机突然自动开启，雪花屏中浮现出程真戴着白面具的脸。

"演出将在凌晨三点开场。"面具裂开细缝，露出林秋的右眼，"记得带上你的入场券——比如……那片藏着你心脏碎片的镜子？"

护士站的时钟指向两点五十分。林夏拔掉输液管，发现走廊所有病房的门牌号都变成了「18」。第四间病房的门缝下渗出蓝光，她推门时听见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陆沉正坐在病床上组装一具青铜人偶，人偶的脸是林夏与程真的融合体。他脚边堆著十几个药瓶，标签全是手写的「认知稳定剂-第48次迭代」。

"你果然来了。"他举起人偶的左手，无名指上套著林秋的银胸针，"程真在剧院摆了四百九十面镜子，每面镜子都对应一个被吞噬的观众。"

林夏用镜片抵住他咽喉："我妹妹的眼睛为什么在程真脸上？"

"因为这是她的选择。"陆沉突然扯开人偶的胸腔，齿轮间卡著半张泛黄的《蝴蝶夫人》票根，"三年前她自愿成为程真的‘眼睛’，只为在镜像洪流里锚定你的存在。"

窗外传来钟声，陆沉的人偶突然抽搐著唱起咏叹调。林夏在旋律中头痛欲裂，童年记忆被撕开新的裂口——?岁车祸那天，后视镜里的自己嘴唇在动，而现实中的她明明已经昏迷。

剧院的旋转门变成无数面镜子组成的迷宫。林夏踏进第一面镜子时，看到十八岁的自己正在警校更衣室发呆，镜中的倒影却掏出匕首刺向同学后背。

"这是你错过的可能性。"程真的声音从镜框渗出，"如果当时你杀了那个霸凌者，现在本该是位高权重的副局长呢。"

第四十九面镜子里，浑身是血的陈副队长正在啃食自己的手指。他抬起腐烂的脸："林警官，我的蝎子纹身是你师父临死前烙下的——他发现了你的秘密。"

林夏的耳垂突然灼痛，那颗痣的位置裂开细缝，钻出半截蓝翅凤蝶的触角。当她用镜片割破手指，所有镜面同时浮现血字：「投票吧观众们！该让她知晓真相吗？」

舞台中央摆着具水晶棺，林秋的躯体浸泡在液态镜面中。程真站在管风琴前，手指在琴键上敲出倒计时的节奏："让我们欢迎特别陪审团——"

穹顶降下四百九十面化妆镜，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时期的林夏。婴儿时期的镜像在啃咬襁褓，警校时期的镜像在擦拭配枪，而最新的镜像正对着手机直播微笑。

"她们都是被你抛弃的‘可能性’。"程真弹响一个刺耳的和弦，所有镜像突然齐声尖?，"你猜，如果本体消失，她们谁会继承这具身体？"

陆沉从二楼包厢跃下，怀表链缠住水晶棺。液态镜面沸腾的瞬间，林夏看见骇人真相——棺中林秋的后颈镶嵌著微型怀表，表盘数字正是自己的警员编号。

"逆转三圈！"陆沉被镜鬼拖入地板时嘶吼，"那怀表是你……"

水晶棺突然爆裂，林夏在镜片雨中被推进棺内。液态镜面涌入鼻腔的刹那，她听见两个婴儿的啼哭——1989年产房的镜子前，护士抱着双胞胎露出诡笑："这个耳垂有痣的……卖给白蔷薇剧院吧？"

林夏在窒息中惊醒，发现身处拍卖会现场。戴面具的宾客们举著带编号的镜子碎片，而拍卖台上锁著的正是浑身插满管子的林秋。

"第49号拍品，纯度99%的本体意识。"拍卖师敲了敲由人脸标本组成的木槌，"起拍价是四百九十个镜像灵魂！"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她看向宾客手中的镜子，发现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版本的自己——正在直播的网红警官、杀死陈副队长的冷血凶手、还有在车祸中死去的?岁女童。

"我出价本体认知残片三克！"戴白面具的宾客突然转头，赫然是护士长周蔓，"外加一份警局密档，证明林夏在警校时期的心理评估全是伪造。"

陆沉从帷幔后走出，他的左臂已机械化："跟拍品基因最匹配的买家在这里。"他展开的羊皮纸上，赫然是林夏的出生证明——父母栏写着程真与林秋的名字，日期却是1947年9月23日。

拍卖厅突然剧烈震颤。林秋脖颈的怀表开始自鸣，四百九十面镜子同时映出林夏举枪的画面。当她扣动扳机，子弹却穿透所有时空——

击碎了?岁那年的车祸后视镜；

击穿了警校更衣室的罪恶倒影；

最终钉入拍卖师面具下的齿轮核心。

程真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由无数镜片拼凑的脸："你终于成为合格的观众了……"他的身躯坍塌成镜面尘埃，每一粒尘埃都映着林夏耳垂渗血的痣。

晨光刺入剧院时，林夏抱着林秋的躯体跌坐在废墟中。陆沉的机械臂正在风化："恭喜，现在你是唯一能阻止……"

他的话被手机提示音打断。社交平台跳出推送：#全民镜面挑战火爆来袭#，配图是成千上万人在镜子前画符的画面。林夏的倒影在手机屏幕里眨了眨眼，耳垂的痣缓缓消失。

---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