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蒸饼摊的热气在巷口盘旋,黎渊的靴跟碾碎半片沾著靛青漆料的槐叶。
莫璃的银链突然绷直,链尾青金石在地面划出火星,在青石板缝隙间拼出半枚残缺的西域符文。
"十步外槐树第三根枝桠。"莫璃话音未落,三枚淬毒袖箭已破空而至。
黎渊甩出腰间验尸用的银针匣,金属相撞的火星里,他看清刺客腕间缠着的靛青丝绦——与刘大人噸室暗格里那截断绳质地相同。
七道黑影自屋檐倒垂而下,雁翎?擦著黎璃耳畔掠过,削断她一缕青丝。
黎渊反手扣住?背,指节在?身暗纹上摸到熟悉的凹痕——这分明是县衙武库特制的兵器。
当第五个刺客使出鹞子翻身时,他瞳孔骤然收缩,这招横斩接斜挑的起手式,分明是王捕快上月在城隍庙前演示的关西?法。
"西南角缺口!"莫璃突然低喝,银链绞住两柄刺来的短剑。
她左肩绽开血花,靛青色毒粉顺着伤口渗入肌理。
黎渊抄起路边卖酒翁的木勺,将晨露混著怀中解毒药粉泼向刺客面门,蒸腾的白雾里传出皮肉腐蚀的声响。
赵捕头的呼喝声自长街尽头传来时,最后三个刺客突然后撤。
黎渊的铜钱击碎其中一人面具,露出半张布满靛青刺青的脸——那纹样与刘大人书案下压着的西域商队通关文牒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莫璃踉跄著撞进黎渊怀中,银链坠子正贴在他心口跳动。
她指尖蘸着肩上血迹,在他掌心画出残缺星图:"北斗倒悬局还差两处阵眼......"
县衙验尸房内,黎渊用镊子夹起从刺客身上搜出的靛青丝绦。
烛火摇曳间,丝线里掺杂的西域金蛛丝在桐油里泛出紫光——这分明是三个月前王捕快奉命追缴的贡品。
他忽然想起昨日王捕快汇报时,说那批贡品已随沉船落入江底。
寅时三刻,黎渊贴著庑房屋脊潜入西厢。
王捕快枕下压着半封未烧尽的信笺,焦黄纸片上残存著"戌时三刻乱葬岗"几个字,字迹边缘沾著星点靛青漆料。
当他撬开床底暗格时,一枚刻着北斗倒悬纹的青铜虎符正压在褪色的血衣上——那血迹形状,与三日前城外驿卒暴毙时喉间伤口完全吻合。
更鼓敲过五响,黎渊将证物封入装殓银针的檀木匣。
他不知道此刻西窗外,王捕快正用浸过靛青毒液的匕首削著桃木枝,削下的木屑在青砖缝里拼出北斗第七星的形状。
寅时末的梆子声还未散尽,证物房的门轴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黎渊迅速将檀木匣塞入袖中,转身便见王捕快提着灯笼堵在门口,火光映得他腰间新换的靛青色绦带泛著诡异幽光。
"昨夜四更天,有人瞧见黎兄往城隍庙送了个油纸包。"王捕快靴尖碾著门槛青苔,状似无意地踢翻角落的桐油桶。
暗紫色液体漫过青砖,将三个月前那批贡品失窃案的卷宗泡得字迹模糊,"巧的是,今早庙祝在供桌下发现了这个。"
沾著西域金蛛丝的青铜虎符被掷在案上,内侧赫然刻着黎渊的私章。
赵捕头带着皂隶冲进来时,正撞见王捕快从黎渊袖中扯出半截靛青丝绦——与刺客身上搜出的证物如出一辙。
"昨日巳时三刻,有人见你往刘大人茶盏里投药。"王捕快突然提高声调,袖中抖落半片靛青刺青人皮,边缘还沾著验尸房特有的苍术灰,"赵头儿不妨派人去黎兄住处搜搜,看是否藏着西域毒粉?"
雨点砸在县衙天井的芭蕉叶上,黎渊望着廊下窃窃私语的?僚,指尖轻叩檀木匣暗格。
莫璃的银链悄无声息缠上他手腕,链尾坠著的青金石正压在王捕快昨日交回的腰牌划痕处——那三道新月状擦痕与刺客袖箭的机括完全吻合。
"且慢。"黎渊突然踹翻桐油桶,浸透毒粉的液体在青砖缝里析出紫红色脉络,"王兄可知西域金蛛丝遇苍术灰会变色?"他猛地扯断王捕快腰间绦带,将碎屑撒入残留的桐油——靛青色瞬间褪成惨白。
满堂哗然中,莫璃的银链突然绞住王捕快右臂。
布帛撕裂声里,他小臂内侧露出未愈的抓痕——与城外驿卒指甲缝里的皮肉完全吻合。
赵捕头劈手夺过其佩?,?刃暗纹与刺客兵器严丝合缝地拼出半枚西域符文。
"那夜乱葬岗的北斗倒悬局,王兄可还记得第七星方位有片槐树林?"黎渊撬开檀木匣夹层,褪色血衣上沾著的槐叶碎屑簌簌而落,"正巧你今早靴底沾著?样的靛青漆料。"
王捕快突然暴起,淬毒匕首直刺赵捕头咽喉。
黎渊甩出银针匣挡下致命一击,莫璃的银链已缠上刺客脖颈。
当青铜虎符"当啷"坠地时,众人看清内侧真正的刻痕——分明是王捕快五年前立功时赵捕头亲赠的八字批语。
雨幕渐收时,黎渊将染血的檀木匣锁进县衙案牍库。
他没注意墙角阴影里蜷著半片槐叶,叶脉正渗出诡异的靛青色汁液。
莫璃突然按住心口银链坠子,青金石表面浮现出细如蛛丝的裂纹——那纹路竟与北斗第七星的轨迹完全重合。
子时的梆子声掠过屋脊时,城郊乱葬岗的槐树林无风自动。
沾著黎渊鞋底青苔的槐叶飘然落地,在积水中拼出半枚西域符文。
老道士枯瘦的手指掠过树皮上新刻的北斗倒悬纹,符纸燃烧的青烟里缓缓浮现出檀木匣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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