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悦的手指微微收紧，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兴奋，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点点弧度。

一晚上，她从未奢想能在工作能力上得到江砚琛的正面评价，如今这一句句简单的表扬，怎能不让她激动。

她迅速调整情绪，维持着冷静专业的神态，“谢谢江总的肯定！”

江砚琛没有回应她，指尖顺着页面继续往下翻，语气始终保持冷淡，“你的风险评估部分，也有一定可取之处。”

林时悦下意识挺直了背脊，目光微微亮起。

江砚琛继续道：“你有考虑到?策监管的不确定性，并且对于市场波动的影响做了定量分析，说明你在建立评估模型时，已经初步掌握了变数控制的概念。”

“但——”他语气一顿，指节轻轻敲了敲纸面，“你的盈利预测，过于乐观了。”

林时悦的心猛地一沉，攥紧的指尖有些微微发紧。

“这组数据，你是以行业平均增长率为基础测算的吧？”江砚琛抬眸看她。

林时悦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点头道：“是的，我结合了近三年行业的复合增长率……”

“问题就在这里。”江砚琛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情绪起伏，“你在测算时，忽略了两点。第一，行业增长率的提升，并不代表所有企业都会随之增长，头部企业会吸纳市场份额，而中小型企业的竞争压力反而会加剧，你的估算缺乏具体的分层考量。”

林时悦怔住，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江砚琛继续翻页，随意地在一处数据表上轻点了两下，“第二，你的回报周期计算有误。”

他将文件转了个方向，推到林时悦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其中一栏，“这里的现金流回报，你按照三年周期测算，但这个行业的资产回收周期，通常要五年以上。”

林时悦连忙低头看去，快速浏览那一栏数据，额角微微渗出细汗。她确实忽略了部分行业的特殊性，虽然整体计算逻辑没有错，但对于资金回笼的预估，确实偏向了理想化。

“这意味着，如果按照你的测算，项目的资本回报率可能会被高估，投资收益的预期也会出现偏差。”江砚琛收回目光，语气冷淡，“如果实际执行中，现金流不足，可能会导致资金链断裂，甚至引发流动性危机。”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而理智，分析条理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林时悦的手指微微收紧，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足够认真，但在江砚琛面前，她依旧像个刚入行的新人，被他轻易指出漏洞。

但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悸动。

江砚琛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她的话不置一词，而是认真看完了她的报告，并且给予了专业的评价。他指出的问题，毫无个人情绪，只是站在投资的角度理性分析，但这反而让林时悦心里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

至少，他肯认真听她说话了。

哪怕是批评，她也愿意去接受，只要能让她和他之间的距离缩短一点点，就够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语气诚恳道：“江总，您的指点我明白了，我会重新调整数据模型，修正盈利预期和资金回报周期。”

novel九一。com

江砚琛合上文件，语气淡淡：“改完了直接交给沈清霁。”

他的态度依旧很冷漠，仿佛这场汇报对他而言，只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没有丝毫额外的情绪。

林时悦低头应声，“好，我会尽快修改。”

会议室的空气陷入短暂的安静，江砚琛看了看腕表，随即起身，修长的身影带着淡漠的疏离感，“汇报结束。”

他说完，便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仿佛连多待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林时悦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缓缓收紧。

她知道，他对她依旧冷淡，甚至没有半分私人情感，但至少……他不再对她彻底无视了。

这，已经是她努力追逐后的一点小小成就。

林时悦非常珍惜。

之后的日子里，林时悦更加努力工作，并寻找各种机会与江砚琛接触。

她主动请缨负责与天瑞的合作项目，哪怕加班到深夜，也毫无怨言。她会在江砚琛开线上会时默默地整理会议记录，会在江砚琛对着摄像头讲话时，目不转睛得看着他，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特别悦耳。

林时悦甚至开始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以往她对商业新闻毫无兴趣，现在却每天关注著投资行业的最新动态，学习投资知识，只为了能在江砚琛面前表现得更好一点，能和他搭上话。

但江砚琛依旧冷漠，对她的态度始终保持着距离。

某天晚上，夜色微凉，华灯初上。

林时悦从办公大楼出来，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呼吸著夜晚微凉的空气，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走在京城的街头了，自从回到这里，她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埋在生活和工作里，忙碌、计算、权衡……唯独没有真正感受过这座城市的夜晚。

她顺着人行道缓缓前行，街边的梧桐叶在路灯的映照下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烟火气息。直到不知不觉间，她停下脚步，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天瑞的楼下。

林时悦怔了一瞬。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天瑞公司的大楼依旧巍然矗立，楼体玻璃折射著霓虹的光影，冷峻而肃穆。而就在这时，大门口一道修长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江砚琛，正从公司大门缓缓走出。

他依旧是一身简约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风衣外套随意地披在手臂上，衬衫领口微微松开几分，整个人显得克制而冷淡。

林时悦的心脏猛地一紧。

她下意识握紧手指，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江总。”她扬起微笑，语气带着些许刻意的轻松。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