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眼下整个塿县，最尴尬的莫过于杨亮。

自征迁事件后，费建国对杨亮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不安排任何实际工作，只要是市里安排的不重要会议或学习，县委办主任孙峰直接指定杨亮代会。更要命的是，费建国干脆选择性无视杨亮。几次在走廊里碰面，杨亮刚准备露出笑脸打招呼，费建国却视若无睹，转身走人，连个眼神都不给。

这一来二去，杨亮心灰意冷，整日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连门都不敢出了。

杨亮心里清楚，自己倚仗的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陈波的关系，费建国是压根不买账。如今的他不仅被彻底边缘化，甚至连县委班子里其他成员的态度也变得冷淡起来。杨亮觉得自己快抑郁了。

无计可施的杨亮只得另辟蹊径，暗地里找郑家成、赵丹、刘宇轩这些和费建国有过交情的老?事旁敲侧击，希望能有人帮着劝和几句。

一次市政府调研午餐时，费建国与市教育局局长刘宇轩偶遇，两人?桌吃工作餐。

刘宇轩曾是江东市原市长张政禹的秘书，与费建国关系甚笃。见无人打扰，刘宇轩开了话匣子：“费哥，前几天你们那个杨亮跟我吃饭，跟我倒了大半天苦水。说是现在见了你，你都扭脸就走。”

费建国埋头扒了一大口饭，语气淡淡：“是啊，我烦他。”

刘宇轩笑了笑：“唉，兄弟不是要插手你们的事。可终归都是一个班子的，面上还是得过去。杨亮现在到处找人倒苦水，前些日子还给家成打电话，一聊就是半个小时，我们听着也头疼。”

费建国放下筷子，正色道：“他杨亮还委屈了？背着我和齐国栋，擅自下令半夜强拆，闹出一堆烂摊子让我收拾。我没提申请让市纪委处分他，已经算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他还委屈上了？”

刘宇轩闻言一愣，显然被惊到了：“你们那一摊子事是他弄出来的？他可一句没提过啊！”

费建国冷笑一声：“他不提才是正常。宇轩，你说，我烦他不应该吗？”

刘宇轩沉吟片刻，直言道：“应该。说实话，还是你仁厚。换我这样的脾气，班子里要有这么一位，我早让他卷铺盖滚蛋了。”

费建国没再多说，低头继续吃饭。

这事没过多久就在市里传开了。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那场轰动全市的征迁风波是杨亮一手策划的，费建国不仅得罪了人，还给他收拾了大半个月的烂摊子。这下没人愿意替杨亮说话了，就连以前市里和他交好的干部也纷纷拉开了距离。

杨亮听闻风声后，只觉得更加孤立无援。这一次，他的笑脸是再也没办法摆出来了。

过了段时间，杨亮提着一个黑色手提包，低调地来到了陈波的办公室。

“陈书记，为了长岭山村项目，我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可现在费建国对我这个态度，我在塿县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您看，要不帮我运作一下，把我的位置调整了吧？”杨亮满脸堆笑，语气透著些许恳求。

他说著，将手提包放在陈波办公桌上，轻轻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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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波抬眼瞥了一下手提包的厚度，随即又推了回去，淡然道：“杨亮，你是帮我办事才惹出的麻烦，这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这些东西就别拿出来了。”

杨亮连忙点头：“是是，陈书记，全凭您安排。”

陈波靠在椅背上，双手噷叉放在胸前，语气缓缓：“你在共县确实不好再待下去，我来着手操作一下，看能不能给你调整到省里去。”

杨亮听后，眼睛顿时一亮，喜上眉梢：“那就全仰仗陈书记了！”

对于陈波而言，长岭山村项目的博弈，自己并不算输。

虽然费建国硬生生扭转了分配格局，但项目最终还是落地了。徐晓婷承诺的利益虽有所缩水，但关键部分也都如约到位。杨亮为此鞍前马后，尽管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但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多少还是要给他一个噷代。

半个月后，省委政法委一纸调令，将杨亮的档案提走。

费建国后来打听到，省里安排了杨亮一个处长的职务。几乎?一时间，郑家成的任命文件也随之而下：

免去郑家成市政府副秘书长职务，任命其为共县县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

费建国正仔细研究这份文件时，白东亭的电话打了过来。

“建国，家成你应该熟悉吧？我把他派过去支持你的工作。今后你可没有理由再说共县的工作难做了。”白东亭的语气透著一丝揶揄。

费建国沉吟片刻，道：“感谢组织上对共县工作的支持，只是家成?志从市政府到我们这，担任副书记，是否有些屈才了？”

白东亭笑了笑，语气笃定：“你考虑到的，组织早就考虑到了。郑家成?志还要担任共县县人大主任，年底人代会选举时，你一定要贯彻好市委的意图，确保他顺利当选。”

费建国闻言，心头微微一松：“书记，我们一定严格执行您的指示。”

几天后，郑家成正式报到，县委在礼堂为他举行了欢迎大会。

会后，费建国将郑家成请到自己的办公室，两人单独聊了起来。

郑家成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仿佛卸下了一身的包袱：“费哥，我是真得谢谢你，总算把我从市里那摊子破事里拔了出来。这几年跟着古市长，手机一天到晚响个不停，电话接得耳朵生茧，觉都睡不安稳。再?半年，我老婆估计非得跟我闹离婚不可。”

费建国听后苦笑着摇摇头：“家成，你可别谢我，我这边也轻松不到哪去。前几个月的情况你应该听说了，鸡飞狗跳得让人头疼。”

他话锋一转：“你也知道，我和古市长早些年有些不对脾气。你来了之后，县政府那边，你多帮衬国栋一把，市政府的支持，多争取一些回来。”

郑家成点头笑道：“费哥，你放心。市政府那边的关系，我比国栋熟，能谈的好处，我一定帮他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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