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为兄随陛下一同出使永国,不会耽搁太久,走时你随我回去。”
“不回。”“莫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晏尚不自觉沉了面色,看的两人一块缩了缩脖子,感觉后脊背有些发凉。
沈愿棠端起茶杯捧在掌心暖着,轻轻垂眸:“我交代的事情他没做完。”
“很重要?”
“很重要。”
晏尚跳开了视线,轻轻握住沈愿棠的指尖:“既然如此,我等着。”
两人正要松口气,下一句话又让晏杭的心提了起来。
晏尚说:“给你的短匕呢?”
“什么短匕?”
“别装傻,我送她的时候你见过的,拿出来。”
晏杭不高兴了,这么多年沈愿棠就送了这么一件礼物,还要被哥哥要回去。
不就是个定情信物吗?
“那是城主送给我的。”
“我先送给她的。”
沈愿棠默默开口:“那柄旧了,我想要把新的。”
“新的?”晏尚搞不懂她的意思,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有些不对。
“堂堂太傅不会这么小气吧?还是说俸禄买不起?”说到这里,沈愿棠觉得有些好玩。
按照官职,晏尚的俸禄并不是很高。
可是谁家没有点其他产业呢?
要说晏尚没钱,这是断断不可能的。
对方还是没说话,沈愿棠只好摆出算了的态度:“罢了,晏太傅家莺莺燕燕那么多,怎么会有闲钱给旁人花呢?”
晏尚皱眉:“别闹脾气。”
“我哪敢跟太傅闹脾气?”荡漾着水波的眸子从晏尚面上滑过,似风一般了无痕迹。
糊窗户的明纸破开一块,沈愿棠眉心微蹙,一言不发的起身掀开门帘出去。
好在,透过那块破口看不到他们刚才坐的地方。
沈愿棠松了口气,看向石桌上的棋局,仍旧是上次她来时下的那局。
只可惜,现在天太冷,没法续上。
天空难得露出柔软的一面,让太阳出来给人们晒个暖。
耀眼的光芒从指缝漏下,却只能落在面具上。
伴随着身后那带了几分怒气的脚步声,有些让人失落。
“早些回去。”
说罢,绕过沈愿棠从前门离开了。
身后继续传来脚步声,晏杭有些不放心:“城主。”
沈愿棠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收好了,若事败,仅凭一把短匕可保不住你。”
“哥哥那边……”
“安心,他只生我的气。”沈愿棠轻轻朝掌心呵了口气,看着白雾在掌心升起又散去。
出门时还有说有笑的两人,一前一后回了驿馆,却是半点交际也没有。
这不由得让人好奇,中间发生了怎样有趣的事情。
但是晏尚的面色阴沉,没人敢去多问。
风仲翡便悄悄敲响沈愿棠的房门,做贼一般轻手轻脚的关上:“吵架了?”
“小小年纪操心事不少。”沈愿棠躺在贵妃榻上,撑着脑袋看书。
看风仲翡鬼头鬼脑的钻进来就知道他要问什么。
晏尚的到来,风仲翡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但是对沈愿棠却一点也没有透露。
这让沈愿棠感慨少主终于长大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失望。
少年终于长成了期望中的样子,却也终于失去了对人敞开心扉的权力。
“云江王可有再找你?”
“未曾。”风仲翡轻轻摇头,“倒是沅王门下一位叫晏杭的客卿来过。”
沈愿棠将目光放过去,多有不解:“什么时候,说什么了?”
“他说他是宁国人,此番前来是为了沅王殿下给我送礼。趁着人不注意给我塞了张字条,又说是姐姐你的属下,让我支持晋王。”
这番操作,让风仲翡属实看不懂了。
是宁国人,在帮沅王做事,却又让人站在另一个王爷身后。
“姐姐,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信上所说,他哪个都不支持。”
风仲翡摸着下巴陷入思考,怪不得客卿多是文人,这些弯弯绕绕,能串起来也不容易。
“他是想给营造出两人势均力敌的局面,挑起斗争,然后坐山观虎斗?”
“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可是如今晋王手下无兵无权,沅王会把他放在眼里吗?”
沈愿棠抬指摩挲着自己的颊侧,眼神微眯:“晋王无兵无权,可他岳父有啊,晋王和他岳父的关系可比永帝好多了。”
风仲翡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晏杭连这两位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王爷都不选,那他选了谁?
他还能选谁?
“晏杭,晏尚,还都是宁国人,姐姐你说他们俩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什么?”虽然两人的容貌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但这差距……
“晏杭离家出走的时候你才两三岁,晏尚也不许在旁人提起,你不知道也正常。”
“那岂不是离家出走十年了,可他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几岁,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离家出走啊?”
沈愿棠忽然觉得风仲翡今天的话特别多,直接把书扣在脸上回避那一连串的问题。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怎么为什么?
回答不回答都已经成事实,没必要再提起。
就像当初在新婚之夜前夕消失不见那样。
既成事实,辩解无用。
晚膳还未端上桌,来了个公公拍门:“我朝陛下请少主、沈城主明日午后议事。”
“恩,本座已然知晓,玉萤,送客。”
玉萤接收到沈愿棠的眼神,领着公公出门去,塞了个不大不小的红包。
把公公乐的露出了后牙槽。
回到房间,玉萤气的直咬牙:“五十两,什么话都没露。”
“这些人在宫里浸淫多年,都成精了,五十两自然买不到什么。”
“那您……”
“明日入宫你就知道了,去,请晏太傅来。”
“是。”
玉萤去请了,但是晏尚没过来。
“罢了,我过去也是一样。”沈愿棠以为晏尚还在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情生气。
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将这件事细细拆解讲给晏尚,免得他又和晏杭生了嫌隙。
这兄弟二人,从小就不对付,万不能在这个关头闹脾气。
屋里烛火明晃晃的,沈愿棠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方才永帝派人过来了……”
话止唇边,两个白花花的身影在榻边交颈缠绕的,难舍难分。
没等细看,沈愿棠当即背过身去:“抱歉,打搅了太傅的好事。”
“无妨。”晏尚整好寝衣,摘了外套披在肩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