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雷最终还是答应莫敌带着强子走,不管强子怎么不愿意,他那个邋遢师父却一直不肯认他做徒弟的厨子,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把他提拉起来任他胡乱拍打着自己然后丢进蝙蝠车里,看强子手舞足蹈哭的昏天黑地也无动于衷。
焦雷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强子绝对不是一个真如他哥莫敌,也就是邋遢厨子说的那样一无是处。他根本就没有吃出来今天的饭菜和以往有什么区别,强子的手艺已经足够好了,用莫敌的话说,再留在这里真就糟蹋了他。
焦雷临走时放在桌子上一张卡,卡里面钱不多,只有三十万。三十万,够买一套小户型了。他把车门锁死,任强子在里面哭爹喊娘地动山摇的拍打着车窗。他递给莫敌一支烟,莫敌看了看没接,掏出自己的都宝点上,深深了吸了一口。
“雷子,强子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你心里明白,有点小聪明,也有韧劲,以后你多操心吧。这孩子命苦不苦我不知道,反正跟着我没少受罪。多了我也不说,就一件事算我求你,让他过他想过的日子,村里来的孩子好养活,比狗还贱也比鸽子还干净,人你带走,就是让他扫厕所倒垃圾都行,只要他愿意。”
焦雷靠着车门,听着强子在车里嗷嗷的叫,心里真不是滋味。其实他更多的触动,还是来自他面前这个叫了十几年哥的莫敌。把强子给了自己他便无牵无挂,哪怕就是死了都能安生的闭上眼说一句我问心无愧,这正是焦雷所担心的。焦雷一口一口的抽烟,抽完了丢在地上使劲的踩。
“哥,你能听我一句劝吗?”
“不能”
“哥,十年了,你就不能原谅我?”
“我不原谅你就不会把强子交给你,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明白,答应了的事就算死也不会反悔,我就欣赏你这一点才会原谅你,至于其他人,我心里早就忘记了。说实话,好多人我连名字都记不得了,你别不信,都是同甘共苦的弟兄,过往的种种我都记得,偏偏忘记了名字,你说怪不怪?”
焦雷苦笑了一声,又点上一支烟。
“哥,强子本名是叫林强吧,多大了?”
“嗯,十七了。”
“还上学吗?”
莫敌抬起头,有些深意的看了一眼焦雷。
“你看着办吧,他学东西快,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快。”
焦雷点了点头说道:“我会让他接着读书的,上最好的学校,最正规的。哥,我知道你顾忌什么,我能承诺的不多,就一句话。从今天开始,强子就是我亲侄子。哥,其实你把他当儿子看,对不?”
莫敌笑了笑,不再说话。他跛着脚一步一步走回餐馆里,夕阳照射下拖长了的背影挥了挥手示意焦雷走。蝙蝠车里强子哭的悲怆,他爹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哭过。他爹对他的好都加在一起,也许还不如厨子一天打骂来的实在。人其实有时候挺贱的,真的。
焦雷坐进车里,强子就要往外扑,焦雷一把拉住他,顺手就给了一个耳光。
“你要想报答你师父,就跟我走,妈-逼的哭哭啼啼像个爷们吗?你以为跟着你师父就是孝敬他?你能帮他做什么?除了帮他炒菜帮他擦桌子扫地你还能干鸡*巴什么?跟我走,将来挣了钱,买套大房子,买辆好车,天天带着你师父满世界的转。让人们都看看,他莫瘸子有个好徒弟。”
焦雷看着愣神的强子,语气一转说道:“你现在舍不得离开你师父,我知道。但是强子,这世界远比你想的要大。如果这世界是块大蛋糕,这块菜市场连蛋糕上一疙瘩奶油都算不上。目光放长点,看的远一点。看不到十年后,就看三年后,看不到三年后,就看三个月后。想孝敬你师父,就踏踏实实干出点什么来,将来让你那个瘸子师父满大街显摆自己的徒弟有多好有多牛*逼。你以为小村外就是好酒了是不?你就不想让你师父天天喝五粮液茅台?”
强子也不再哭也不再喊,只是隔着车窗狠狠的看了看餐馆,还有那道蹒跚的背影。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雷子叔。”就再没有一句话,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一千四百万的蝙蝠车,如果是一般的半大孩子坐进去,能有几个丝毫都不感兴趣的?焦雷欣赏强子这一点,不是自己的就不羡慕。他记得两年前他开玩笑说送强子一辆摩托车,强子摇了摇头说“你送我的不要,等我攒够了钱买辆自行车,骑着气势。”
焦雷启动车子,驶离了这片纷乱的菜市场。这个城市就好像压缩的世界,有穷有富有奢靡有贫贱。这块菜市场,就好像亚非拉地区还是刚果那块。而焦雷住的地方,就是欧洲。还是欧洲那疙瘩像瑞士那样的国度。
车子速度并不快,过了景观大道转过一个立交桥,下来之后再走一段安静的小路,就到焦雷住的地方,郦湖别墅。
刚上了小道,焦雷就发现不对劲了。他把车速提起来想尽快回到家里,这时候一辆大货车呼啸着从旁边撞上来,幸好焦雷提了速,大货车撞在蝙蝠车的后面,直接把车撞了一个圈。然后蝙蝠车就像一个翻过来的小乌龟一样,仰在那里动弹不得。
焦雷被卡在车里,他习惯系安全带,这次反而帮了倒忙。他一边费力的想把安全带解开,一边对强子喊:“快!出去,别管我,就往那片别墅哪儿跑。”强子个子小,身体也灵活,安全气囊没弹开,他有足够的空间把身子转过来,然后就想帮着焦雷把安全带解开。这时从大货车上车斗里跳下来十几个大汉,手里提着西瓜刀铁棒,气势汹汹的就跑了过来。
焦雷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对强子大喊:“滚!快点,不想跟老子一起死就赶紧跑,你走了还能给老子报仇。”他扭动着一脚蹬在强子脸上,强子嘴角破了,一嘴的血。强子也看见了后面上来的那群人,他就是再笨也知道这些人是来找焦雷麻烦的,而现在自己很不走运的成了陪葬品。
他咬了咬牙,顺手拿了车钥匙一拧身从车里钻了出来。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把车门锁死,然后对焦雷喊了一句:“打电话。”
他把车钥匙远远的扔进路边的草地里,然后站到焦雷那边的车门边上,有点等待暴风雨的落寞和坚定,虽然那身影不魁梧不挺拔。这时那些人已经跑到车跟前了。当先的一个大汉吼了一句:“我*操*你妈!”一抡刀就砍了过来。强子等他把刀举起来之后瘦小的身子一转,那把刀就贴着他身子砍在蝙蝠车上。他一脚就踹在那个大汉的裤裆上,力度十足。
大汉疼的佝偻下去,强子一把将刀夺了过来,想都不想一刀就砍在大汉的肩膀上。一边砍一边说:“操*我妈?那你得先下去。我妈死了十几年了。”
后面上来的大汉没想到自己的同伴一个照面就被一个半大的孩子给干倒了,诧异了一下之后才怒吼着冲上来。强子举起刀顶住一个大汉劈下来的刀,当的一声被震的靠在蝙蝠车上。旁边一个大汉一脚踹在他的小肚子上,疼的他一阵哆嗦。后面上来的人就想打开车门,结果车门被锁死了谁也打不开。几个人开始拿铁棒砸车窗玻璃。
强子手一松,被人一刀砍在肩膀上,那刀深入了一半才停下来,血呼啦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眉头皱了起来,心了骂了一句妈-逼的真疼。一刀就捅进砍伤自己那名大汉的肚子里,然后抽出刀胡乱的挥舞起来。虽说他年纪还小,力气也不足,但是这些年在菜市场打架也是响当当的一条伪好汉。对付比自己壮的人他就一个方针,那就是不要命的往对方身上弱点处下手,踢裆是他的绝活。
眼看着两个同伴被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给撂倒在地,几个大汉眼睛就红了。疯狂的扑了上来,单对单的话强子有信心不输,就是二打一他都有把握阴掉一个。可是面对四五个远比自己要彪悍的职业选手,他是真的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到最后强子就死死的抱住车门不撒手,把脑袋藏在胸前顶在车上,任凭对方一刀一刀的砍在自己的后背上。焦雷在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等他把安全带解开的时候,就看见强子的下半身贴在车窗上,血把裤子都浸透了。(车翻着)
焦雷的眼睛瞬间就充满了血丝,脸色变的比鬼还难看。一个大汉刚把车窗玻璃打碎,把手伸进来想拉开车门,焦雷一脚就从窗口踹了出去,正中那个大汉的肩膀。那大汉向后翻倒,焦雷拉开车门就蹿了出去。一出来就有一把刀当头劈下,焦雷往上一撞把那人的胳膊撞开,人出去后一拳就轰在那人的脖子上,只听见咔的一声轻响,也不知是焦雷的手指骨折了还是对方的喉骨断了。
当焦雷回身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已经气急败坏的大汉还在一刀一刀的对着强子的后背乱砍。那副本就不宽阔不雄伟的肩膀都被砍烂了。他猛的大吼了一声,用手一按车就从车子上面翻了过去,一脚踹飞了一名大汉,把强子护在身后。他能感觉到强子已经失去意识了,反手拉了强子一把,后者的手死死的抱着车身,根本就拽不动。
焦雷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裂了,哥才把强子交给他,自己答应的事情一件没做到,反而让一个孩子救了自己一命。如果强子死了,那他和他哥之间小心维持的那一点情分,也就彻底的断了。
他一拳干倒了一名挥刀的大汉,劈手夺过刀,一刀就砍在那人的前额上。怒吼了一声挥刀就杀了出去,面对四五个大汉凛然不惧。浑身爆发出的杀意让那几个人同时心中产生了胆怯,甚至有人已经想到了跑。
这时从不远处的别墅区了飚出几辆车子,轮胎抓地的刺耳声就好像一针鸡血注射进了焦雷的身体里,他知道是自己人来了,虎躯一震,挥舞着刀将四五个大汉逼的连连后退。那些大汉眼看着对方的援兵赶来,本来就心生怯意,此时更加无心恋战,一转身就开跑。焦雷从后面追上一个大汉,一刀将他砍倒,再想追其他人却已经跑远了。
几辆轿车吱的一声停下,从车里冲出不少人。一个个跑到焦雷身边。“七爷,您没事吧!”焦雷眼眶里都是血丝,他指着奔走的杀手喊道:“给我追,一个也别放走!”。喊完之后他猛的想起强子,转身就跑了回去。他用尽了力气才把强子死死抱住车门的手掰开,一把抱起气若游丝的强子,上了一辆车就奔医院飞驰而去。
市中心医院的血库里,不知道从哪儿飘乎乎的飞进来一朵迷迷蒙蒙的绿色迷雾,就好像拳头大小的幽灵一样在血库中来回游荡。最终似乎看见归宿了一样,猛的扑到一袋血液上,把容器袋子包裹了进去。过了一会儿,绿色雾气慢慢的从塑料容器外面,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了密封的袋子里!
这绿色雾气一进入袋子就飘摇了一下,似乎是在欢呼一般。然后一头扎进血液里,渐渐的消失不见。袋子的血液猛的闪烁出一阵绿光,然后又恢复了原样。密封的容器袋子一点破损都没有,上面贴着一张标签,隐约能看见O型血的字样。
这时,血库的大门被打开,一个管理员急速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快打电话给血站,这里的O型血只有三袋了,都拿走也不够用。”他跑进来,拿起三袋血浆转身就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小声骂:“靠,一张嘴就要八千CC的血浆,你以为是给大象做手术啊。”
焦雷不安的在手术室门口来回的走动,素以冷静著称的他现在已经完全慌了手脚。他颤抖着从西服兜里摸索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却怎么也点不着。低头看时,那烟已经完全被血泡透了。那血不是他的血,他的心却疼的在抽搐。鲜红的血液还顺着烟盒往下滴落,在地上溅起了一朵挺绚烂的血花。
一个护士拿着三袋血液快速的跑了过来,瞥了一眼焦雷喊道:“医院里不准抽烟!”然后一头钻进手术室里,焦雷隐约听见这个护士说:“O型血库存严重不足,已经联系血站了,正在筹集血液往这边送。”
手术室中,护士看着伤者已经被砍成烂泥一样的后背,即便是已经见惯了大场面的她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顿了顿之后护士问道:“刘医生,这人还有救吗?”主持手术的医生摇了摇头。
“尽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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