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恶名累累(1 / 1)

宁国公的大脑,从没有这般混乱过。

他的脸色,也从未这么苍白。

他甚至后退了一步。

薄薄的黄裱纸,犹如千斤重,从他的手中跌落。

宁夫人口中喃喃:

“难怪……难怪……”

老夫人更是身子瘫软,须得好几个丫鬟扶住她,才没有摔在地上。

她泪流满面,凄然望着宁国公:

“那么,季雍,你现在,还要选择那个林妩吗?”

“哪怕,克死你的母亲?”

落在地上的黄裱纸上,黑字森森。

俨然,是老夫人的生辰八字。

神的明示中,林妩所克之人,不是沈月柔,不是宁国公未来的子嗣。

而是,宁国公的生母。

宁国府老夫人!

无论远近,重病缠身,必将取命!

“难怪母亲从扬州回来后,身子一直不好。”宁夫人害怕地说。

“尤其最近,越发地起不来床了。原来是因为……”

她没再往下说。

因为宁国公的脸上,显露出极度的哀伤。

他那颗无坚不摧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裂开了巨大的缝隙。

他可以不在乎国公爵位,可以不在乎宁氏子嗣。

但是,他不能不在乎母亲的性命。

上苍,给了他最美好的梦想。

又让他,亲手打碎了。

“母亲,我……”

他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一般沙哑艰涩。

只说了几个字,便痛得说不出话了。

满室寂静。

偶有几声啜泣,诉说著当下的心伤。

林妩又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缓缓地,走了出来。

“国公爷。”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规规矩矩地,给宁国公行了最后一个礼。

“妩儿,就此别过。”

混乱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束,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宁国公想拦住人,但双臂沉重。

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妩走了。

林妩步伐沉重,但是心中一蹦三跳地走了!

真没有辜负她煞费苦心,把老夫人的生辰贴给了马道婆。

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毫无阻拦地,离开国公府。

她自由了!

这么想着,半只脚才迈出鸿荣堂,她就要轻盈地飞起来。

结果,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硬得她被弹出一步,流下两行眼泪。

那人本来已经往前走了,但因这两行眼泪,又停下来,看了她一眼。

他半边脸戴着可怖?兽铜面具。

另外半边脸,凤眼狭长,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兰陵侯!”

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丁姨娘,发出一声尖叫。

宁国公狠狠拧起眉毛。

他刚才回府的时候,兰陵侯就像鬼一般缠着他叫岳父,他没搭理。

可他走得急,心里又装着事。

没料到这人厚颜无耻,竟跟着一块进府了。

也不知他在门外站了多久。

方才的事,他听了多少?

兰陵侯看他黑沉的面色,嗤笑:

“都听见了,我的岳父大人。”

这一声岳父大人,把丁姨娘听得喜笑颜开,但本就心情不佳的宁国公,听了心头暴起。

他本来,还可追上去,?妩儿告别一两句的。

可被这厚颜无赖兰陵侯一阻,妩儿早就流泪而去了。

何其可怜,令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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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公刚想骂兰陵侯,但丁姨娘直接跑出来,跪下了。

“国公爷!”

她苦苦哀求:

“侯爷既如此不计前嫌,对五丫头情根深种,就允了这门亲事吧。”

“爷不能因为我得罪了林妩,就给五丫头的婚事使绊子呀。”

“反正现在林妩也走了……”

宁国公勃然大怒。

“我给五丫头的婚事使绊子?”

“你难道不知这兰陵侯……是什么样的人?”

当着人面,宁国公不便细说。

但满京皆知,兰陵侯恶名累累。

据说,他性情暴虐,因当街屠戮?姓,遭靖王一剑削去半边面容,丑陋无比,故而常年戴着面具。

据说,他身有暗疾,故而嗜虐成性,前头娶了六个正妻,尽皆惨死。

据说,他阴狠毒辣,如同阴冷湿黏的蛇,一旦缠上谁,便甩也甩不脱,直至他露出毒牙。

世人皆称靖王是风光霁月的端方君子。

而这兰陵侯,便是阴沟里的蛇。

邪恶,扭曲,阴暗地爬行。

谁家脑袋被门夹了,或者盼著自己闺女死,才会跟这种人结亲。

可丁姨娘的脑袋,大概被夹尖了,一门心思,想往兰陵侯府钻。

她眼神游移,期期艾艾地说:

“侯爷深得圣宠,又一表人才,堪为良配呀。”

这昧著良心的夸赞,谁听了都要晕过去。

宁国公眼神一暗。

“好,既然你心心念念,怨我阻了你和五丫头的青云路。”

“那便顺你心意,你后果自负吧。”

丁姨娘喜出望外:

“谢谢爷!咱们马上办婚事——”

“等等。”刻薄的声音响起。

兰陵侯缓缓地,翘起嘴角。

牵动脸上的肌肉,在凶恶面具的映衬下,显得面容更加可怕。

“本侯想了想,娶个正妻又是死,也没什么趣儿。”

“还是,再纳一房小妾吧。”

他大喇喇将正妻之死挂在嘴边,仿佛那些大家闺秀的脖子,就捏在他的手里。

只要他轻轻使劲,便能掐断人的性命。

听得众人面色苍白。

唯有丁姨娘,惊慌失措:

“不行!侯爷,这……我们五丫头,心悦于你呀……”

她咬咬牙,哀求道:

“其实,做……做妾,也不是不可以……”

啪!

宁国公直接打了她一巴掌。

将她打飞出去,惨叫着撞在桌角上。

“丁如意,你真是疯了!”

宁国公冷眼黑面,厉喝道:

“来人,把丁姨娘带到庄子上去,关起来,什么活最苦,就打发她做。”

“好好磨磨她这不知羞耻,亦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此生,都不得离开庄子一步!”

丁姨娘难以置信地瞪大一双美目:

“爷,你不能这样作贱我……”

宁国公声音极冷:

“做妾就是命贱,你现在知道了?”

“这是你应受的。”

“带下去!”

丁姨娘哭闹挣扎,但无用。

宁国公的侍从,铁面无私将她拖下去了。

兰陵侯笑吟吟看完一出戏,兴致也到头了。

“本侯就不叨扰宁国公了,就此告辞。”

但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

“宁国公。”

“方才哭着跑出去那个,是你的妾室?”

“长得,可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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