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从东宫归来后,马不停蹄的去向月潮阁,生怕晚了一秒,卫寻潮便将人不由分说地带走。
而此时的卫寻潮正身着暗红长袍,慵懒的躺在坐榻上,纤长的手指轻握著一个香囊,桃花般的双眼蕴含着浓烈的情感,眨也不眨地注视著上面绣著的图案。
那是一片梅林,是当初他与楚余颜初遇时所在的地方,那时的他扮作一个温润的文弱书生,将楚余颜骗得团团转。现在,事情曝光,他也算是自食其果,骗来的感情,总归不太长久。
顾安打开房门便看到出神的卫寻潮,待到看清他的手中之物,杏眼含水般缓慢地眨了眨,暗含取笑地开口:“怎么,在睹物思人吗?师兄。”
闻声,卫寻潮满不在意的收起香囊,将它安放在胸口,嘴角勾起笑意,轻声说:“是啊。”
转头看向顾安,见她一脸放松,还有心情开玩笑,便说:“拿到你想要的了?”
顾安来到他侧面的椅子旁坐下,傲娇地说:“那是当然,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像是打架胜利的小猫一样,仰起头来,等待主人的抚摸。
“哦,”卫寻潮拉长尾音,装似不经意地问:“你可是应了他什么条件?”
这里的他自是指的太子。
顾安毫无防备地如实道来,“这倒没有,只是当时我救他一命,作为报答他给我了一个玉佩,现在不过是还给他罢了。”
话音刚落,卫寻潮略带担忧的声音便传来,“你倒是敢给,那个玉佩是你准备用来退婚约的吧,你就不怕婚约退不掉吗?”
不怪卫寻潮说出此言,早在顾安小时候,君南烛在药谷疗伤时,便展现出对顾安变态的占有欲,不过小孩子心事难藏,以至于苏瑾抓紧时间治好了他的伤,便将他送回皇宫,不让他跟顾安多接触,免得带坏了他的小闺女。
可是啊,谁能想到药谷众人从小疼到大的小闺女,到头来还是被恶狼给盯上了。
清风吹动顾安额前碎发,她的目光随风看向窗外自由自在的云彩,轻声说:“总共也不剩几年了,嫁便嫁了。”
虽然她的声音低不可闻,但还是被卫寻潮精准捕捉,厉声说:“此话以后不许再说!”
只是不说又有何用,依旧改变不了顾安将在十八岁身亡的事实啊。
顾安在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的时候,便明白她的寿命真就如同那位道士而言,只有十八年。
早在顾安八岁隐藏身份在外玩耍时,曾遇见过一位衣着破烂的道士,那位道士极为认真的看了她的八字,而后连连叹息道:“可惜了,可惜了,有凤身却没凤命啊。看在小友如此年幼的份上,贫道再多嘴一句,小友十八岁有大劫,会殒命。”
闻此言,顾安听得认真,一旁陪同的大师兄王羡由却不愿意了,抱起顾安便走,一边走一边说:“什么假道士,惯会胡言乱语。”
顾安回神,对着卫寻潮说:“不过好在我的人生已不留遗憾,纵使现在逝去也没什么不可的。”
卫寻潮不知道那位道士到底做了什么让顾安如此信他所言,但他知道若是那时陪在顾安身边的是他,那位道士还未说完这句话,便会身首异处,他的大师兄还是太善良了些。
卫寻潮听不得顾安的消极言语,坐起身来,冷声说:“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安安。”你还有我们。
后面的话,卫寻潮并未说出口,他的性格不许他向别人展示伤口,就算他已是遍体鳞伤,也只会留下一句没事。
顾安十分了解卫寻潮,他的未尽之言她懂,故而她笑着应下,“我知道的,师兄,我还是很怕疼的。”
可是怕疼并不意味着怕死啊。
“师兄,那株月见草正是开花的时候,花谢便会结果,月见草的花期太短,药谷距离京城又远,还是要早点出发才是。”
卫寻潮眼角染上一点兴味,“怎么,这么着急赶我走,是又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顾安被戳破心事,有一丝心虚,“没有,只是担忧鱼鱼姐怕是等不了这么久。”
“今日我就会走,在京城不要怕惹事,你的身后有我们呢,再大的烂摊子,我们也有能力处理,若是真的退不掉婚约,又不想嫁给他,记得早点通知我,我来带你走。”
卫寻潮像一个兄长一样絮絮叨叨,生怕顾安委屈了自己。
顾安连忙点头应下,“知道啦,师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卫寻潮见她不走心的模样,手指弯曲,轻敲顾安的额头,眼神略带宠溺地说:“找打。”
其实卫寻潮是放心的,他早已看到顾安的成长,也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女孩了。
——
城门
卫寻潮叮嘱顾安不让她来送,但顾安怎会听话,从月潮阁出来后,便直奔城门。
以她对卫寻潮的了解,在她走后,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出城门。
果不其然,顾安在离城门最近最高的茶楼上看到一个低调的马车,只一眼,她便认出里面坐的就是她的师兄。
顾安目送马车平安出城后,便垂下眼帘,眼中神色说不出是伤心还是不舍。
在她黯自神伤的时候,已经出城的马车突然掀开了帘子,里面的人特意往她所在的地方瞟了一眼。
也是,卫寻潮习惯掌控著一切,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顾安就在那里看着他远去,只是习惯装作不知罢了。
这一次离别过后,又不知几时才能再见。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