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猜测这个叫西索的少年应该是被山贼一类的袭击了,腰腹的位置有几个子弹穿透的血洞,能活下来简直是命大。
你看着同伴将西索背在背上,忽然发现他的身高已经接近成人,不再是你印象里的那个稚嫩的孩子。
你的目光追随着他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不知怎的,刚才见到他时那股激动的情绪消退不少。
达米跟着队伍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你还站在原地,奇怪地问:“玛莎,怎么了?”
你的眸光微微一颤。
“没什么……”
剧团来到了新的表演地点驻扎临时住所。
由于第二天还有大型演出,大部分人都去进行演出前的最后排练,你因为有伤在身,被杰西卡凶巴巴地要求留下来休息。
经过半天的相处,你完全熟悉这个女人嘴硬心软的性格了,笑着回应:“谢谢杰西卡。”
她一下被你噎住,教训的话卡在喉咙里。
站在周围的剧团成员立刻起哄——
“快看!杰西卡脸红了!”
“她就是不擅长对付玛莎这种性格啦!”
“杰西卡,谢谢哦!谢谢!”
“吵死了!”
杰西卡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同伴们,抿了抿唇,偏过头不看你,“总之你自己休息。”
然后和其他人一起赶去排练了。
在他们离开后,你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朝着走廊的角落走去。
那里有一个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
房间内部看起来非常简陋,只在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床,捡回来的少年此时就躺在上面。
薄薄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倾洒进来,张扬的红发也像睡熟了似的安静下来,柔顺地贴在颈侧,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仿佛笼罩着一层光辉。
看上去安静无害。
就像从前那个幼小的孩子一样。
你停在门边,没有靠近。看着这个成熟许多的少年,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
明明你是因为一直梦见他,才会怀着愧疚以及想要再见一面的心情进入这轮游戏。
现在却和你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同。
记忆里的男孩有一张稚嫩的脸,身高大约只到你的胸口,喜欢坐在高处看人,经常都是摆出一张“我就是看不起你”的嘲讽脸。
唯独对你不同。
他只会安静地看着你。
会在你叫他名字后懒洋洋地抬起头,面对其他人时略显冰冷的金瞳在看向你时却是另一副模样。
可是现在……
像是把你记忆里那个会攀着阳台来找你的小小少年,拉长,变宽,再添加一些陌生的元素,重新糅合成一个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模样。
他不会每天再在训练场里摔得灰头土脸,也不会在洗澡后头发也不擦地跑过来看你在做什么。
——他和你完全无关。
“……”你轻轻笑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你将双手重叠起来放在嘴边,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看着水雾逐渐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股空落落的感觉。
“好像做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啊。”
你低声喃喃自语。
房间里少年还在熟睡,没有被你的动静吵醒。
你往后退了两步,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结果刚走几步就被后面扑上来的力道抱住。
你心里一跳,猛地回过头。
说不清这个瞬间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玛莎——”
是剧团里和你年龄相仿的少女露露。
她神秘兮兮地揽住你的肩膀,嘿嘿笑了两声,把你拉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小声问道:“你刚刚是在偷偷看那个被救回来的男孩子吧?”
你看着她,慢慢垂下眼帘。心里某个角落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是啊……”你笑着说。
露露捂着嘴笑了起来,凑到你的耳边压低声音,“好几个女孩子也去看了噢!那个男孩长得很精致呢,比舞台演员还要好看。”
说完,她又八卦地戳了戳你的胳膊:“怎么样,看过之后有没有兴趣?”
你好笑地摇了摇头。
露露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玛莎不会是在害羞吧!没关系啦,又不是丢脸的事情。”
你凝视着她的眼睛,里面没有想要探寻秘密的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一时兴起,忽然问她:“露露以前养过宠物吗?”
“欸,宠物?”
她有点跟不上你跳跃的话题,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没有吧……不对,好像在我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狗狗。”
“是什么样的呢?”
“白色的喔!见到我就会摇尾巴!”
露露兴致勃勃地对你形容了一大堆关于那只小狗有多么可爱,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双手叉腰指责你:“玛莎你在故意转开话题哦——”
“被发现了啊。”
你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又问:“有养过危险的宠物吗?”
“危险的?什么样的?”
“野兽之类的。”
她震惊:“骗人的吧?野兽怎么能当宠物!”
听见露露的怀疑,你轻阖眼帘,轻描淡写地投下一枚炸?弹:“可以的,我以前养过狼哦。”
“前后一共养过两只小狼。”
露露:“?!”
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盯着你,发现你是认真的以后顿时激动起来,两眼发亮地扑到你身上,“是什么样的?玛莎,说说嘛,我好想知道!”
“……”你回头看了一眼西索熟睡的房间,重新对上少女的眼睛,轻声对她说:“它们都很乖。”
“一开始会警惕,不信任你,喉咙里会发出呜呜的威胁声,甚至想要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
嘶——
露露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熟悉以后,就变得很乖。”你轻轻阖动眼睫,笑着又重复了一遍,“超级乖……”
少女等了一会儿,没再等到你说话,不满地“欸”了一声,嘟起嘴:“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你想到记忆里发生的事,轻声说:“后来……它们一只死了,一只被我丢下了。”
露露:“……”
露露:“??”
她崩溃大叫:“为!什!么!”
“嘘——”
你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小声点……”
露露气鼓鼓地瞪你一眼,最后握住你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为什么要丢下它!?”
你平静地说:“因为我当时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它跟在我身边一定会没命的。”
“我不希望它死。”
她不甘心道:“那你后来没有去找它吗?”
你沉默了一下,转眼看向窗外。
明媚的阳光铺满整片天地,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只穿着单薄的秋装,还有爱美的少女甚至穿着漂亮的短裙,所有人似乎都不觉得冷。
偏偏你觉得冷意好像无处不在,慢慢浸入四肢百骸,连做出的微笑表情都格外僵硬。
你笑了一下,轻声问道:“今年是哪一年?”
她扳着手指数了数:“是1986年。”
“是吗……”
已经七年了啊。
你移开视线,温声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后来我找到它了,不过是很久以后。它已经长大了,也很大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呢?”露露安慰你,“动物和人是不一样的。就算你离开很久,再见面也认识你的。”
你没有接话,说起了别的内容:“而且当时分别前我还骗它了。我对它说“待会儿见”“绝对不会食言”,然后就再也没出现。”
露露:“……”谴责的眼神。
她说:“虽然动物听不懂……但说到没做到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哦,你要好好道歉。”
“如果它听得懂呢。”
“嗯??”
微风拂过,挂在房梁上的风铃发出清脆响声。
你的声音轻得像落在棉花上。
“它会因为欺骗而生气,愤怒,重新回到付出信任之前的警惕和凶性,或许会比从前更甚。”
“如果还认识我……”
迎着露露疑惑的表情,你微微弯起眼睛,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说出的却是毛骨悚然的话。
“说不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我。”
你回到房间,看着镜子里面那张和大小姐完全不同的脸,又摸了摸额头上被包扎起来的伤口,放下心里的惆怅,唇角漾开一个淡笑。
“算了……”
第二天,剧团人员都忙着准备表演道具,杰西卡急匆匆地赶过去结果忘带一叠道具,你把它们抱起来,准备给她送过去。
表演场地相当陈旧,你踩在木板上都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呻?吟声,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破掉。
灯光忽明忽暗,老旧的灯泡发出“滋滋”的声响,你的影子也跟随光线一起反复拉长、收缩。
当你走到二楼的过道时,余光瞟见扶手旁似乎站了一个人,下意识抬头看去。
红发少年百无聊赖地趴在扶手上,腹部还缠着白色的医疗绷带,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冷淡地看着下方排练节目的剧团成员。
他的脸上没有星星水滴的图案,耳朵上也没有佩戴你送的礼物,手臂更是没有臂环。
除了五官之外,再也找不到过去的痕迹。
——他现在和你毫无关系。
你再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西索微微侧过头,对上了你的眼睛——你仍然看着他,在那双璨金色的瞳孔里看不到一丝熟悉的东西。
手里抱着的道具盒忽然重如千斤。
曾经会对你妥协的小狼。
现在就像看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看着你。
楼下的剧团成员热火朝天地排练着节目,笑声大得要掀翻屋顶;
楼上你们之间的气氛静谧得近乎诡异,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粘稠感。
你眼睫微微一颤,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抱着道具盒继续往前走。
你们视线交错。
然后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外传是东京喰种的作者画的,富坚在和他的访谈里说西索面对中意的人说话喜欢用红心(可惜现在正文打不出符号,我就只是暗示了下西索面对大小姐会用红心的扑克牌),梅花和方块则没什么规律。
富坚还说迟早会画西索外传给大家看,一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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