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飞来一笔

“睡不着？”约瑟夫半靠在沙发上，仔细打量着雨果。

今晚的雨果显得有些异常，没有了平时的积极乐观、温暖柔和，那依靠在餐桌边缘的身型显得有些消瘦，淡淡的落寞在月光之中隐隐绰绰，那张分明的脸庞线条似乎有更加柔和了一些，在光影之中遮掩了大半，看不清楚表情，只能看到那浓密的眉毛将琥珀色的眸子完全遮盖住，微蹙的眉宇有着一股抹不去的沉寂。

约瑟夫的声音在夜深人静之中显得有些空旷，这让雨果有些不适应，他扯了扯嘴角，“换了一个新地方，和你聊天都觉得有些不习惯了。”雨果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修长的手指包裹着杯子，折射在水中显得有些变形，月光洒落下来，让水光摇曳出心驰神往的涟漪。“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罢了。”

“什么？”约瑟夫不太理解。

“所有的一切。”雨果低声说到。

雨果是在说穿越之后的生活，但约瑟夫却以为雨果是说最近柳暗花明的所有一切，特别是今晚“义海雄风”的试镜会有如此出色的效果，就连约瑟夫自己都没有预料到，“那是因为你足够努力。”

约瑟夫的话让雨果无声地轻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约瑟夫接着说到，“机会出现了，那也要你付出相对应的努力和代价，才能抓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今晚，你表现得很好。不止是罗伯，就连我都十分意外。”约瑟夫在用他的方式鼓励雨果，这也是接手雨果经纪人工作以来，约瑟夫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称赞雨果。

“你没有看到布拉德和马丁的表情吗？”约瑟夫无良地揭对手伤疤。

雨果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一些，“你是说用餐时我说得布拉德无话可说的表情，还是说我们离开时马丁恨不得吃了我们的表情？”

“我是说最开始时布拉德义正言辞的表情。”约瑟夫成功地让雨果笑出了声音。

雨果端着水杯，走到了那架破旧的钢琴面前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黑白键，久久没有说话。约瑟夫开口询问到，“你打算试试看吗？”

“钢琴？”雨果回头看了约瑟夫一眼，随后又转过头，“不，我是一个糟糕的钢琴杀手。”雨果最擅长的乐器无疑是吉他，他在学习乐器方面的天赋估计也就仅此而已了。其实钢琴他也学了很长一段时间，弹倒是会弹的，但水平十分菜鸟。

约瑟夫倒也不意外，雨果会创作音乐这件事就已经足够意外了，不会弹钢琴反而是预料之中的事。

随后房间里就沉默了下来，甚至可以听见月光宛若溪流一般在缓缓流淌的声音，静谧得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雨果又再次开始轻声哼唱刚才那首歌，唇齿之间含糊不清地咬着歌词，大脑里却在持续不断地重新组建每一个音符，试图用这最基本的乐符将内心所有的情绪宣泄出来。看着沐浴在月光之中的雨果，四周都被优美绝伦的乐符所包围，约瑟夫忽然有一种感觉，此时此刻的雨果才是最真实的。

不是说其他时候雨果都是虚幻的，而是说，沉浸在音乐之中的雨果是如此真切，内心的情感渗透在每一个乐符里，顺着月光环绕的流水叮咚作响，比起为了追求演技突破而潜心钻研的雨果还要更加生动，雨果身上的光芒就这样微弱却坚定地散发出来。

约瑟夫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雨果与音乐之间居然能够产生如此强烈的化学反应，这是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过的。

“嘿，你是在唱‘莎莉可以等待（Sally。Can。Wait）’吗？”约瑟夫打断了雨果的创作，好奇地询问到，这让雨果不由好奇地转过身来，莫名其妙地看着约瑟夫，但约瑟夫还没有反应过来，继续问到，“莎莉是谁？你认识的一个女孩儿吗？”约瑟夫从来都不知道雨果又认识了新女孩。

雨果顿了顿，紧接着就摇头说到，“不，我没有在唱莎莉（Sally）啊。”但是雨果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查理兹的名字来，因为查理兹的名字昵称是“莎莉（Charlie）”，虽然发音是有一些区别的，但莫名地却能够联想起来。

雨果晃了晃头，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可是随即雨果就发现，这句歌词似乎和自己刚才构思出来的旋律有一种奇妙的契合，他可以尝试看看。

“所以莎莉可以等待，她知道即使眼前困难重重即使前方荆棘密布，她依旧愿意和你执手前行，但我记得你说过，未来依旧值得期待。带我去你所向往的地方，一个没有人知道、等待我们探索的地方。”

雨果将歌词串联起来，整体感觉顿时顺畅了不少，可是总觉得还是有些地方不满意，整个歌词的意境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雨果再次沉寂了下来，他开始思考着自己刚才创作这首歌的初衷，是因为他对过去念念不忘，也是因为他对未来的茫然迷惘，旋律里的优雅和坚定则传递了雨果内心深处的决定，可是歌词呢？歌词也是表达雨果愿意为未来拼搏的决心，但为什么却总是觉得力道不够，缺乏一点化学反应呢？

约瑟夫没有再次开口，他可以断断续续听到雨果的哼唱，那美好的乐符点亮了这个清冷的夜晚，就好像是一盏盏萤火虫的光芒，伴随着雨果温暖的嗓音缓缓点亮，让月光触碰在皮肤上的冰冷逐渐散去，可以感受到丝丝温暖迎面而来。

这实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音乐的魅力在这一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是一连串杂乱的声音却打断了这个时刻，“你们在干什么？”雨果和约瑟夫都一起回头，就看到了穿着一条维尼熊短裤的亚历克斯站在卧室门口，揉着惺忪睡眼迷茫地看了过来。

雨果和约瑟夫两个人对视一眼，虽然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把亚历克斯吵醒了。不过还好，亚历克斯的个性是不拘小节的，否则合租的第一天就影响到别人，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没有，只是睡不着。”雨果知道事情的起因都是自己，所以主动站出来表示了歉意，“抱歉吵醒你了。”

亚历克斯摆了摆手，根本不在意的模样，“你是在担心今晚的试镜吗？”亚历克斯的个性就是一个自来熟，他直接整个人都躺到了沙发上，抱着一个枕头嘟囔着猜测道，“你们不是说试镜过程很顺利，那就不要担心了，过去的事情已经成定局了，还不如放下心来，顺其自然。不要为往事而懊恼，因为这没有任何作用，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我敢肯定，罗伯他今晚睡得很好，就算要睡不好，也是布拉德才对。”

亚历克斯在那里嘟囔着，雨果原本还微笑地听着，但突然却是捕捉到了一点灵感，不由开口打断了亚历克斯，“你刚才说什么？”

雨果急切的声音让亚历克斯抬起头来，张开迷茫的眼睛看向了雨果，“我说罗伯肯定睡得很好……”

“不不，再前面一句。”

亚历克斯纠结了，他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的，怎么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呃……不要为往事而懊恼？”

“是的！不要为往事而懊恼（Don’t。Look。Back。In。Anger）”雨果猛地拍了自己双手一下，然后就开始哼唱着寻找节奏。他想要抓住的就是这种感觉，那么刚才的歌词也全部要做修改了。

“所以莎莉可以等待，她知道即使你的醒悟太迟即使你已被所有人抛弃，她的青春逐渐凋零，但我记得你说过，不要为往事而懊恼。”

这样一来，整个歌词的意境就完整了！而雨果的大脑里立刻就融会贯通，所有歌词泉涌而出。

“带我去你所向往的地方，一个没有人知道、等待我们探索的地方。请不要把青春白白浪费在摇滚乐队里，他们只会让你日渐沉沦。所以，我将从床。上开始一场革。命，因为你们说我的思想已经冲昏了我的头脑，家门之外是盛夏怒放，站在火炉旁时，火光映红了你的脸庞，你心中的希望就如那火焰熊熊燃烧。

所以莎莉可以等待，她知道即使你的醒悟太迟即使你已被所有人抛弃，她的青春逐渐凋零，但我记得你说过，不要为往事而懊恼。至少今天不要。”

“不要为往事而懊恼（Don’t。Look。Back。In。Anger）”，这就是雨果内心的真实写照。人们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也不要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事，偶尔的回忆会激励人前进，但是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只会让自己崩溃，人们应该学会向前看，因为我们最终会找到一个更美好的地方。

过去，已经是历史，没有人能够改变历史；未来，一切都是未知的，这一切都是能够改变的；现在，这就是未来的基础也即将成为过去，只有把握住了现在，才能使得“过去”不会成为后悔的对象，也能够使得“未来”成为自己憧憬的景象。

“不要为往事而懊恼，至少今天不要。”雨果低声对自己说到，内心所有的情绪就这样宣泄一空，雨果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下来。

但是看着雨果进行创作的约瑟夫和亚历克斯显然都不适应，亚历克斯更是充满疑惑小心翼翼地询问到，“雨果，通灵了？他会巫术？”看着雨果那宛若灵光一闪的动作，亚历克斯很有理由做出这样的怀疑。

约瑟夫一下没有忍住，直接就喷了亚历克斯一脸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