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心猜想他嘴里的大冤种肯定是杨建国、夌向远等人,严肃地说:“季云铮,不能总是花别人的钱,会让人家瞧不起的,咱们有钱,花自己的钱,硬气。”
季云铮白她一眼:“谁敢?”
意思是谁敢瞧不起他。
顾锦心知道他是个大犟种,跟他讲不通道理,硬是在他口袋里塞了五块钱,叮嘱说:“明天想买什么东西,就用这五块钱买,你花完了,我再给你。”
季云铮没再拒绝,打了个哈欠说:“知道了,我要去睡觉了。”
说罢,也不管顾锦心,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转身关门的时候,从门缝里对顾锦心眨了眨眼。
顾锦心莞尔,心情大好地回自己房间睡觉。
一夜好眠。
天亮之后,从床上醒来,听到水桶丢入水井的响声,知道季云铮还没去县城。
顾锦心快速穿好衣服,出了屋子,季云铮刚打好一桶水,转身提醒她:“锦心,锅里有热水,你先去洗脸,然后抓紧时间做早饭,我肚子都咕咕?了。”
顾锦心疑惑地说:“季云铮,你今天怎么还没去县城?”
“上午不去,下午去。”
顾锦心以为他跟杨建国等人已经约定好了,也没多想。
她蹲在院子角落里刷了牙,拿着洗脸的木盆去厨房舀了温水,继续蹲在院子里洗脸。
见季云铮的腮帮子处有一小片泥印子,顾锦心拿着自己洗脸的毛巾,轻轻在他脸上擦了擦,擦得干干净净。
季云铮嘟了嘟嘴,道:“你不是不准我用你的毛巾吗?”
以前顾锦心跟季云铮泾渭分明,两人有各自的毛巾和洗脚洗脸盆。
顾锦心不准季云铮用她的毛巾和盆子,季云铮比她更讲究这些,不仅不用她的,也坚决不准她用自己的。
顾锦心笑得温柔:“以前不可以混用,以后可以。”
“为什么?”
顾锦心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他:“因为……你知道的。”
说罢,端起水盆里的水泼在角落里的青石砖上,进厨房做饭。
季云铮这两天在县局食堂吃,她一个人吃得很简单,他今天早上在家,顾锦心的早饭便做的丰盛了些。
烙了几张白面饼子,炒了一盘土豆丝,烧了两碗鸡蛋汤,两个汤碗里都放了满满一勺子白糖,又香又甜。
白面饼子夹土豆丝和红烧肉,算是个简易版的肉夹馍,两人连吃带喝,很是满足。
季云铮洗了锅碗,顾锦心去后院拿了锄头,问他:“季云铮,你早上要跟我一起去上工吗?”
季云铮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屈起两根手指头在她白净的额头上敲了下,道:“笨蛋锦心,今早全村都不用上工。”
顾锦心这才反应过来,昨晚上?花村的土皇帝王支书的儿子儿媳被人坑害,王支书两口子肯定气得一晚上没睡着,今早肯定要在村里查人的。
果然,一阵急促的“铛铛铛”响彻小小的?花村。
铃声缓,是上工铃。
铃声稍急,是通知全体社员开会的意思。
像这种万分急切的铃声则代表村里发生了急事,全体村民和知青都须尽快在村部婖合。
王支书板著脸快速地敲响了铃声,不仅代表事情很急,而且传递了他怒火焚身的恶劣心情。
村民们陆陆续续到了村部,知青们也三三两两地来了。
白微微昨天刚被季云铮狠揍了一通,虽然都快瘫在床上下不了地,但是她很顽强,顶着满头青的、紫的疙瘩,以及半边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脸来了。
?花村没有秘密,王建设和麦穗被人用毒刺害了的事情,早就雪片似的刮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今天早上,凡是生活在?花村的每一个人,都叽叽喳喳地议论著这件事情,就连村里的大黄狗也吠个不停。
夌淑芬唾沫星子狂飞地跟黄春娥、小英妈等几个妇女诉说麦穗和王建设的不幸,顺便指天指地地咒骂害了她儿子儿媳的缺德鬼。
倒霉蛋王建设和麦穗站在一旁,向所有人展示他们被害得有多惨,有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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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支书背着手站在村部院子里的土台子上,愤怒、猜测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掠过。
顾锦心带着季云铮来了。
经过白微微身边时,季云铮冲她龇了龇雪白的牙齿,白微微魂都要吓飞了。
不过她心理素质过硬,很快就震静下来了,甚至不忘对着顾锦心露出一个友善的讨好的笑。
只可惜她半边脸肿著,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齐志军今天异常的沉默,其实,自从季云铮强迫他扛核桃树那天开始,他就变得沉默寡言。
看到季云铮的一瞬间,齐志军全身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他恨不得亲手捅了季云铮。
可是当季云铮冷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又不受控制地打了好几个哆嗦,没办法,他一看到季云铮就怂了。
他对季云铮的恐惧深入骨髓,这辈子是改不了啦。
季云铮傲娇地哼了一声,显然非常瞧不起齐志军。
齐志军气得眼圈发红,紧紧咬住了嘴巴里的内肉。
他也瞧不起自己,深恨自己太窝囊,竟连傻子都害怕!
麦穗一看到顾锦心,就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说起悄悄话。
季云铮则径直走到了王支书身边,他身上自带戾气,也自带煞气,他那逼人的气势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莫名觉得季云铮更像村支书,王支书则像个闲杂人等。
原本叽叽喳喳、热闹地跟麻雀开会似的村部大院,瞬间鸦雀无声。
大伙儿的嘴巴好像一齐被胶布封住了。
原本气得能把天捅个窟窿的王支书也蔫了一大截,怒火散了大半,气焰矮了一截。
王支书给大伙儿开会,季云铮为啥跑上去了?
所有人都很疑惑,但是没一人敢置疑。
王支书突然变得有点结巴:“季、季云铮,你、你先说。”
季云铮:“我替你说?”
王支书本来出于敬畏,才让季云铮先发言的,可是现在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王老四你胆儿肥了,竟敢指使人家季云铮。
王支书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我、我说。”
紧接着,王支书脖子上青筋暴起,扯著嗓子朝着人群开骂:“操他娘的,到底是哪个鳖孙,干出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儿!
往建设的喜被喜褥里塞花椒刺、漆树叶子和毒树枝,你这是遭了哪门子的瘟啊,干出这种天打雷劈的勾当!”
“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赶紧给老子滚出来,麻溜儿地给建设和麦穗跪下,把响头磕得邦邦响,好好赔罪。
要是等老子报了警,把你从老鼠洞里揪出来,让你把牢底坐穿,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儿,你就等著倒八辈子霉吧!”
骂完之后,王支书忍不住看了季云铮一眼,生怕自己骂得不合适,让季云铮不满意。
季云铮锐利的检视著众人,凡是谁跟他目光对上,立即吓得一个哆嗦。
片刻之后,季云铮好看的桃花眼眯了一下,眸光锁定了某处。
王支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站在一起的柳艳和齐志军。
齐志军表情僵硬,牙关咬的很紧,他非常厌恶季云铮锋利又带着审视的目光,好像他是个罪人。
柳艳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季云铮的目光在齐志军和柳艳身上逡巡。
王支书沧桑的老脸一下子黑如锅底,他知道季云铮已经做出了判断。
他坚信季云铮的判断绝不会出错。
柳艳和齐志军,到底这俩货中的哪一个对自己的儿子下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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