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垠岛四面环海,虽说距离安盛国只有八十多海里,但其海岸线曲折多变,海水极深,水下暗藏汹涌,且巨石暗礁众多,地势凶险难测。因我军不甚善水战,又对羌垠海峡地形不熟,所以上次羌垠岛一战才吃了大亏。”薛将军命人展开一幅奇大的神州地图,上面记载着各国山川地貌,数据非常详尽。
“依众爱卿之见,该如何攻打羌垠岛?”江渚高坐于思贤殿之上,询问群臣。
“臣举荐一人,泾河水师总督庞海笑。此人自幼在安盛海湾的天渔村长大,长年出海捕捉巨鱼猛兽。他不但深谙水战,而且对羌垠海峡的地形了如指掌。”陶染领着一个精明清瘦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此人便是庞海笑。
“这便是微臣所绘制的羌垠海峡地图,请皇上过目。”庞海笑从袖中掏出地图,躬身将地图举过头顶。
“呈上来。”江渚刚发话,沈福便取了地图过来。
江渚打开地图,细细看过,赞道:“好!是个人才!本王就任命你为平羌水师提督,泾河、钦江、柩海、拓水四个水师均听你调遣。”
“谢皇上。微臣必当鞠躬尽瘁,以身报国,不负皇上知遇之恩。”庞海笑一脸肃然,拱手领命。
“平身。”江渚接着追问,“我军不善水战,庞爱卿怎么看?”
“据臣观测,七日后羌垠海峡便会退潮,那时便是出海的最佳时机。微臣会亲率泾河水师作为先锋部队,入夜后将战船连成船桥,以便我们的将士乘夜强渡海峡,奇袭羌垠岛。”庞海笑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皇上,上官小姐求见。”沈福压低声音躬身向江渚禀报。
江渚闻言很是意外,高兴地吩咐道:“还不快请阿颜进来。”
“是。”沈福忙不迭躬身退下。
“且慢!”阿木大将军上前一步,双手作揖,沉声说道,“皇上此刻还在和臣等商讨军机大事,怎么能让上官小姐随意进入思贤殿。请皇上三思啊!”
“阿颜博学多识,心思活络,她既来了,我们且听一听她的意见也无妨!”江渚双手扶桌,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可违拗的气势。
“可是,上官小姐她毕竟是个女子……”阿木将军仍然心有不甘,企图让江渚改变心意,但终是徒劳。
“上官小姐久等了。里边请。”沈福满脸堆笑,躬身在大殿门口迎着上官颜。
“好。”上官颜缓步走了进去。
阿木将军瞪了上官颜一眼,愤愤然道:“上官小姐,现在我们正在商量军政大事,你身为女子,便不该在此时前来求见,不是存心添乱么?你的外祖父是着名的大儒,素来治学严谨、为人清正,怎么会教出你这般不懂规矩的外孙女!连外孙女都管教不好,何以堪当大儒,就连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沈福听了这番话,直急得一身冷汗。生怕气走了上官颜,不好向皇上交代,可阿木大将军也是不好惹的,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打圆场。
上官颜不怒反笑,冷冷地说道:“我此次求见皇上,还未开口,你如何断定我就是来添乱的?阿木大将军也未免太过武断了吧!至于我的外祖父,他博学多才,桃李满天下,就连皇上幼时的授业恩师也是他的门生,大将军还是留些口德吧!”
“你……”阿木大将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才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果然是上官颜!阿木大将军哪里说得过你!”陶染笑着摇头道。
江渚笑了笑,对上官颜招手道:“阿颜,到我身边来。”
上官颜微微一笑,依言走到江渚身边,一眼就望见了桌上平铺开的大地图,好奇地问道:“琰之,这是什么地图,怎么这么大啊?”
“这是薛将军新绘制的神州地图。莫非阿颜想看?”江渚随口笑问。
“我看看。”上官颜还真对着地图认真琢磨起来,“原来这就是神州全貌。”
我以前曾听兄长说过,神州大陆有七雄:安盛,南庭,谷商,以及晏、木、埕、锡,七分天下,各自雄踞一方,倒从没看过神州大陆的全貌地图。
“阿颜可看出什么来了?”看着上官颜一脸认真的样子,江渚觉着有些好笑。
“皇上,你看,羌垠岛四面环海,乃海上交通要冲。而羌垠离安盛又近,恐怕会被他国当作攻打安盛的跳板。一旦失了羌垠,安盛将门户大开。所以,羌垠一战只许胜不许败。”上官颜指着地图继续说道,“值得注意的是,安盛北部与埕国仅隔一道羌垠海峡,其西南边界又与晏国毗邻。因此,可以大胆猜测羌垠这次叛乱,会不会是埕国从中作梗。如果是这样,那么将来与埕国一战也在所难免。到那时,还得提防西南方向的晏国趁火打劫,只怕安盛会腹背受敌。”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江渚笑着打趣道,“没想到我的阿颜在军事方面竟有这样的见解。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不然安盛又多了一个名将。”
江渚说罢得意地环视群臣,只见陶染、阿木大将军等人脸上无一不是敬佩之色:“好了!朕也有些乏了,今天的商议到此为止。庞爱卿提的搭建船桥之计甚好,只是强渡海峡之后又该如何奇袭。众卿回去好好想想,下午再议。都退下吧!”
陶染、阿木大将军、薛将军、庞海笑等人恭恭敬敬行礼,陆陆续续地出了思贤殿。
江渚抬手亲昵地在上官颜粉鼻尖上刮了一下:“阿颜真厉害!简直就是军事方面的阿斗!”
“我不过是胡乱说的。阿斗什么的,还是皇上自个留着用吧!我可担不起这美名!”上官颜一脸黑线。
“不!阿颜说得极好,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江渚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道,“你再说说看,此次出征,朝中哪些大臣可堪重用?”
“朝中大臣我知道的不多。”上官颜仔细想了想,继续说道,“陶染武艺高强,心思缜密,有他在必能护你周全。阿木大将军身经百战,无往不胜,且对你一片赤胆忠心,可放心委以重任。不过这场战争毕竟是水战,和以往不同,还须得有一位精通水战的将军坐镇指挥才好。刚才朝阳公主跟我说起,她也想随皇上一起出征羌垠,替义信王和昭福王妃报杀身之仇,不知皇上可否应允?”
“刚才阿木大将军和你言语不和,还以为你不会荐他呢。看来阿颜还挺公私分明的嘛。”江渚玩笑了几句后,正色道,“阿木大将军自然是要随行的,平羌水师提督我也已经拟好。只是陶染,我想把他留下,一来是想让他和皇叔江勋代朕监国,二来是他和你相熟,我不在盛京这些时日,你有什么麻烦,他可以替你解决,我也比较放心。至于朝阳公主嘛,既然阿颜都已经开口为她求情了,那就允她随我同去战场历练历练吧!”
上官颜闻言很是感动,国事繁重,江渚还处处为自己着想,而且江璇的事也特别给自己面子!
忽然间,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琰之,那个绘制神州地图的薛大将军,虽然熟读兵法,且通晓各国山川地貌,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我听闻此人素来好大喜功,急功近利,这些缺点实属兵家大忌,恐怕会误了大事,不能太过重用。”
“我知道了。难为你替我想了这么多。”江渚握住上官颜的手,动容地说道,“阿颜,我此次出征,还有一人不放心,那便是我的侄儿江启!五哥义信王和五嫂昭福王妃这次不幸战死沙场,只留得他这么一个血脉,不知阿颜是否可以将江启接到府中,代我照顾一二!还有一点,他父母阵亡的消息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怕这孩子会接受不了!”
上官颜点点头,随即道:“我晓得!琰之,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他的!不知琰之何时出征?届时我也好送送你?”
“明日辰时,朕便在神武门外点将出征!”江渚神色肃然眸光炽热。
“明日就要走了吗?”想到战争,上官颜心里没来由一紧,抬眼迎上他炽热而深情的目光,“战场无情,琰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战场无情,人有情。”江渚凤眸微睐,俊美的脸上略带几分促狭的笑意,“阿颜这么关心我,我都舍不得走了。”
上官颜面上一热,挑眉道:“琰之又打趣我!别忘了,你的侄儿还在我手上哟?求人办事,可得有个好态度不是?信不信等你一走,我转手就把他给卖了,换云吞馄饨吃!”
江渚被逗乐了,连连告饶道:“好可怕呀!我怕了你还不成吗?劳烦阿颜辛苦照顾我的侄儿江启,回来我一定好好谢你!”
可事实上,后来究竟是上官颜折腾江启,还是江启折腾上官颜,还真说不清了!
当晚,上官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静静地看着墙上的沙漏,默数着时间的流逝,心里越发变得烦乱起来,几乎一夜无眠。
据上官颜所知,羌垠国地势易守难攻,背后又与大国暗中勾结。江渚此番御驾亲征,必是一场恶战!他会不会在战场中受伤,甚至……
上官颜不敢再往下想,猛地坐起身来,急切地唤到:“飞云!快!我要更衣!晚了,就赶不上出征大典了。”
“是!”紫烟和飞云领着一队宫女井然有序地走了进来,所有洗漱用具和衣物首饰早已准备妥当。
飞云麻利地伺候上官颜洗漱完毕,紫烟为她梳好发髻化好红妆,镜中赫然呈现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红妆美人来。
从来没见自家小姐这般盛装打扮过,飞云看得有些发怔,不禁由衷地赞道:“小姐,你这样打扮起来,可真是倾国倾城啊!皇上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上官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少贫嘴!马车准备好了吗?”
“早就备好了。”飞云笑着把上官颜扶上门外等候多时的马车。
辰时快到了!他就要出发了!自古常言,刀剑无眼,战场无情。一旦上了战场,危险便无处不在,生死亦由不得自己。
远远听得鼓声大作,号角长鸣,上官颜心下一惊,加快脚步往神武门走去。
广场上挂着祭天的彩饰,前方的桌案和鼎中燃烧着香烛,桌案上面摆放着出征告天的三牲,三头烤熟的马、牛和羊散发着袅袅的香气。
神武门外广场上旌旗猎猎,钢浇铜铸般的三军将士,披坚执锐,整装待发。京城官员和百姓跪迎两道,神情肃穆。
江渚头戴金盔,身批龙甲,手持镶金饰玉的宝剑,眼眸坚毅俊美肃杀,身姿挺拔英气勃发,犹如天神从天而降,浑身散发着不可直视的荣光和天威。
上官颜走上前去,从沈福公公手中接过两杯美酒,将其中一杯递到江渚手上:“皇上,你就要出征了!我在此敬你一杯!祝你和将士们早日凯旋,我在这里静候佳音,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凯旋归来!”江渚和上官颜一碰杯,又对着三军将士一抬手,仰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三军之中犹如雷动:“凯旋归来!凯旋归来!凯旋归来!”
江渚饮完这杯出征酒,几步走到高高的阅兵台上,身披甲胄手执宝剑,威风凛凛慷慨激扬地对着三军将士说道:“将士们!羌垠地处海上要塞,是我们安盛国东南部的一道重要屏障。数月前,羌垠不幸失守,安盛门户大开。敌国虎视眈眈,争以羌垠为踏板,杀我子民,侵我安盛。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朕亲率三军,收复羌垠。不平羌垠,誓不还朝!”
言罢,从箭筒抽出一支雕翎箭来,“啪”的一声斩为两段:“有临阵怯敌者,犹如此箭!”
三军将士齐齐发出山呼海啸似的誓言:“不平羌垠,誓不还朝!”
霎时间,鼓声阵阵,似万马奔腾,激荡人心;号角声声,像震天春雷,催人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