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如她,结合妈妈的表情以及先前的对话,陈羽舒突然顿悟。
树欲静而风不止,更遑论是纪家那棵盘根错节的百年古树。妈妈是担心她会身陷囹圄受到伤害。
果然,冯茹微思,把顾虑说给她听:“姗姗,妈妈偶有听闻他们那些顶级阶层的腌臜事儿,未知全貌咱不好评论,可就算这样,漏点口风的就足够令我们瞠目结舌了。”
冯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妈妈每年都会在祈愿牌上写——但祈女儿繁芜胜常春,所以你知道吗,妈妈只想你平安喜乐。可若是你与纪家那孩子有了以后,你要面临的不仅是庞然大物般的家族,还有逸虎的危险。我本不想提及这些,因为我觉得与你无关,可是,你竟找了个最......”
后面的话冯茹没再往下说,只余长长的一声叹慰。
她一下一下抚摸著女陈羽舒纤细的手臂,眼里全是对女儿的忧愁。
陈羽舒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摩挲著母亲掌心细密的褶皱。妈妈的叹息像窗外的梧桐叶,带着暮春的潮湿坠进她心底。
"妈,我都懂。" 她反握住冯茹的手,真诚诉说:"可若生命中没有他,我便少了许多喜乐。"
暮色像打翻的墨汁浸染著雕花窗棂。
冯茹无奈地摇摇头,不愧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性子真是随了她了,一样的倔,认准了便很难松手。
她来时便预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现在,女儿说出来她反应也不是特别大。
"我不是反对你追求幸福," 陈母深吸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妈妈必须告诫你,小说中的霸总也好,公子哥也罢,那都是虚幻的,现实出现的概率万分之一,你要知道,只有对等的爱情才能持久。希望你记得,真正的爱情不该是菟丝花攀援乔木,而要像木棉与橡树,共享云霓的同时扎根各自的土地。"
她停顿片刻,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某种古老的箴言在天地间回响,“你要让自己的根系足够深,才能在暴风雨来临时,与他的枝叶交织成伞。”
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说教,她绞尽脑汁才想到的几个形容,好在派上了用场。
怕自己露馅,冯茹没给女儿插话的机会,连忙收尾:“妈妈知道我们姗姗不一样了,成熟了,所以刚才我说的话也只是叮咛,最后如何还得看你自己。好啦,天色晚了,明天你还要上学,妈妈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我的女儿。”随即,冯茹指尖掠过女儿乌檀木似的长发,关门出去了,一气呵成。
陈羽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没察觉到母亲的不自然。
母上大人考虑的比她多,有一点连她都没考虑到——树大招风,不仅仅是纪家,单论一个纪苏航,就足够惹眼了,而自己若想成为他的另一半,那就要有十足的准备来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窗外的月光淌进来,陈羽舒倚在床头那边,心里的某个信念越发坚定了。
后来,次年惊蛰,冯茹在百年古刹的许愿树下系上新的木牌。春风拂过泛黄的旧愿 “但祈女儿繁芜胜常春”,与新刻的 “祈女姗姗......”相映成趣。
"一愿为竹,破岩穿云,可栖凤凰
二愿化刃,剖玉断金,能镇魍魉
三愿作舟,载雪枕涛,不渡春愁"
当然,这些看起来就非凡的措辞,都是冯茹找住持亲自提的,那都是后话了。
*
星期一,晴空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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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羽舒对着穿衣镜整理校服领口,镜中少女的眼神比往常此刻多了些温润的锋芒,好似是淬了晨露的新竹。
秋阳穿过玻璃鱼缸,在镜中少女的轮廓周围晕开涟漪般的光斑,折射的光斑在镜面上碎成粼粼金箔,游弋的锦鲤甩尾搅碎倒影。
陈羽舒抱着课本穿过教学楼走廊,运动鞋在水磨石地面上叩出清越的回响。教室门半掩著,传出值日生擦拭黑板的沙沙声
她推开教室门的瞬间,斜斜的晨光正从东南角的玻璃窗涌进来。那道光束里悬浮着细小的尘埃,像无数个金色的精灵在跳圆舞曲。讲台上的三角尺几天不用便落了灰,此刻被阳光镀上毛茸茸的金边。
"陈羽舒早啊!" 前排的丁杰转身打招呼。
“早啊。”陈羽舒回以灿烂笑靥。
班长陈星辰游荡在过道,正给大家分享著自己烘焙的抹茶饼干,此刻也走到了靠窗户这列。
陈星辰的指尖还沾着抹茶粉,将油纸袋递到陈羽舒面前时,袋口飘出一缕清甜的茶香。
“丁杰、羽舒你们也快尝尝,新改良的配方,加了点蝶豆花。尤思淼的那份我直接给你吧,等她到了你直接给她。”
“ok,谢啦。”陈羽舒伸手接过,放进桌洞内。
"羽舒!" 丁杰转椅吱呀作响,递来颗薄荷糖,"省赛你考得怎么样呀?我肯定是进不了国赛了,今年的生物尤其的难!"
陈星辰闻言也跟着附和,连饼干都顾不上分了,拽了把凳子就跟她们讨论起来:“可不是嘛,语文也很刁钻,我跟周宇涵一起出的考场,连他都说有难度,那就证明是真难!”
好巧不巧,尤思淼落座,书包带子斜斜垮在肩头,喘息未定就追问:“周宇涵咋啦?考的不好吗?”
陈羽舒望着她耳尖泛起的珊瑚色,心里的小人忍不住撇撇嘴,瞧瞧,周宇涵这仨字现在就是尤思淼的命门,一踩一个准。
丁杰和陈星辰不知道内情,把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于是乎,陈羽舒眼见着三水长吁一口气,嘴角的弧度是压了又压。
“......”
唉,到底是小姑娘。
班里人渐渐来齐,陈星辰和丁杰也都回到自己座位,陈羽舒一脸坏笑睨了在一旁心情美妙的尤思淼。
她作痛心模样,捶胸哀叹:“啧啧,见色忘义啊。”
尤思淼正哼著小曲儿从笔袋里抽出一根根五颜六色的碳素笔,整齐摆列,活像皇上翻牌子选妃子侍寝。
知道姗姗是故意逗她,尤思淼小脑袋一歪,笔尖杵著下嘴唇:“嗯——那咋啦~”
“(ˉ▽ ̄~) 切~~”,陈羽舒也耍无赖样。
“你可少刷点短视频吧,周宇涵若是知道......”她故意托长声,就见三水摆了个?她满意的求饶姿势。
“我错了姗姗,求求你,别告状好不啦。”
尤思淼双手抱拳作揖,上下挥舞,本来她长得就可可爱爱,配上搞怪的动作,吉祥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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