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颖仪今晚不在家,晚餐只有他们两个人吃。
孟栀吃撑了,祁晏时建议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清河园是老别墅区了,但因地理位置好,依山傍水,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人搬走。
这会儿很多住户出门遛狗,篮球场还有一群穿着校服,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打篮球,他们衣摆飞扬,青春洋溢。
还有隔壁邻居的金毛一见到她摇著尾巴就上来了。
见到邻居家的狗,孟栀不禁想起金毛妈妈的妈妈旺仔。
她七岁那年随父齂刚搬来清河园,旺仔是她的第一个玩伴。
只是狗的寿命不长,只有十几年,五年前,旺仔已经去了旺旺星球。
它的孙子和它一样,每次见到她会开心的跑过来。
“你还记得旺仔吗?”
“记得。”
祁晏时嗓音很轻,和孟栀有关的记忆他至死都不会忘记。
七岁那年盛夏,蝉鸣阵阵,那是祁晏时第一次见到孟栀。
对面别墅搬来了新住户,是一家三口,他站在阳台上,看到一个小女孩扎着双丸子头,穿着粉色仙女裙,开开心心的从小轿车里跑了下来,活泼又朝气。
自从她来了以后,很多住在附近的小孩经常跑来找她,就连那条凶巴巴的小金毛也摇著尾巴跟在她的身后。
有一天,她突然双手捧著半只西瓜站在他家门口,嗓音脆甜:“哥哥,我是对面刚搬来的,我叫孟栀,你好呀。”
祁晏时因常年没有晒过什么太阳,皮肤苍白,身体瘦弱。
他抿著薄唇,没有说话。
“哥哥,请你吃西瓜。”
孟栀笑的梨涡浅浅,像极外面明媚灿烂的骄阳,让阴冷孤僻的他觉得格外刺眼。
“我不吃。”
祁晏时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从他记事起便发现他的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别人家的孩子有父齂照顾疼爱,他没有,只有不怎么负责任的保姆。
他的世界孤零零,没有一点温度。
偏偏,一抹太阳就这么突然闯进他的世界,烧的灼热猛烈。
隔天下午,孟栀又来摁响了门铃,“哥哥,草莓你吃不吃?”
第三天,第四天……她开始每一天都来摁响他家的门铃,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毅力,就是不肯放弃。
不知道是第几天,祁晏时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栀语气轻快泛甜:“哥哥,今天请你吃糖。”
祁晏时想说他不吃,唇齿微张,她已经把棒棒糖往他嘴里塞。
糖好甜,甜的他不知所措。
见得逞,孟栀顺着竿子往上爬:“吃了我的糖,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话落,她笑的特别开心,身边的金毛围着她转圈圈,嗷嗷叫个不停。
“我不需要朋友。”
“我需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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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玩的那些小孩没有和你说别跟我玩吗?”
在他们眼里,祁晏时就像是怪物,他从不出门,从不和人交际。
“说过啊,我很生气,然后和他们绝交了。”她说的理直气壮:“哥哥明明长得很好看,他们却骂你是怪物,他们一点都不礼貌,我才不跟没礼貌的人交朋友。”
“……”
从那以后,孟栀每天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口,送他的零食每天几乎不重样,他没有再拒绝,没过几天便丝毫不客气的登门入室。
祁晏时家从来没打开过的电视机开始被她霸占,放各种幼稚的动画片,他拼好的积木会被她和金毛弄得乱七八糟。
她不再喊他哥哥,而是一口一个祁晏时。
他似乎是嫌她烦人的,天天像跟屁虫一样缠着他,心里又舍不得把她赶走。
有一天,孟栀甚至扯着他的衣服想拉着他出门:“祁晏时,我们出去玩吧,我们去买冰棍吃,公园里还可以荡秋千,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祁晏时从来没有踏出过这个房子,他对外面的世界格外抵触,还有一种未知的恐惧感。
那样的鲜活灿烂,与他格格不入。
祁晏时下意识用力推开她:“我不去。”
孟栀摔倒在地,手擦破了皮。
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小女孩扁了扁嘴,眼泪像豆大的雨珠滴滴答答的掉落,声音呜呜咽咽:“不去就不去嘛……”然后,一边哭一边离开他家:“我自己去。”
祁晏时站在原地很久很久,后悔的情绪猛烈的涌上心头,又自卑的想,他把她弄哭了,她应该再也不会来找他玩了。
果然,第二天下午她没有来,别墅之前的欢声笑语像是他幻想出来的。
别墅安静下来,他又是一个人了。当晚,祁晏时发了一场高烧,他自己拿了药吃,可体温下不来,烧到了39.5度。
他久违的给爸爸打了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他又给妈妈打了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祁晏时知道,他的父母不爱他,没有爱孩子的父母会不闻不问,甚至连电话都不接。
烧的迷迷糊糊间,他像是听到门铃声响起,只是他病的太严重,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而后,他的意识痛苦的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祁晏时再醒过来时发现是在医院里,手背打着点滴,陌生的环境让他没有安全感。
直到孟栀握住他的手,满脸欣喜的喊:“祁晏时,你醒了啊。”
祁晏时眼睫轻颤,原来他听到的门铃声响不是做梦啊。
她很开心的大喊:“妈妈,对面的哥哥醒啦,你快来。”
在病房门外打电话的温颖仪走了进来,用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退烧了。”
闻言,孟栀鼓着手掌:“太好了!”
原来,被人关心是这种感觉啊。
好温暖啊。
他想?
如此让人眷恋,不舍。
他也遗憾,为什么孟栀的父母不是他的父母,如果他也有这样的父母就好了。
祁晏时鼓起勇气握住女孩的手:“对不起,昨天我不该推你。”他意识到自己不想失去孟栀,“等我病好了,我陪你出去买冰棍,荡秋千。”
后来,祁晏时曾想过,如果孟栀那晚没有来找他,没有记得他家里的开门噸码,没有发现他在床上病的很严重,或许他已经死在了那个盛夏炎炎的夜晚,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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