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一路都在沾沾自喜:魔君还扬言要在那方浮石之上等自己,真是愚钝,他也不想想,若是他南漓月先撤离佛殿,她落千花再找任何借口,陌云烨都不会应允自己出來的,就算是如厕,也定要派人陪着去,而只有自己先出來了,魔君再出來,陌云烨才毫无办法,无法拦下他,又怕被夺妻,这个时候再來寻自己,也尚需一段时间的拖延了。()
只是千花忽略了自己找路的本事和渡河的本领
。
因为是白天,找到昨夜的地方尚且难不倒千花,然而渡过弱水,就有些胆战心惊了:飞,只怕抖手抖脚跌落下來,走,唯有踩着浮石一块块前行。
于是一路颤颤悠悠摇摇摆摆,终于走到了弱水中央,只是向前望不到希望、向后又苦海茫茫,沮丧得千花想哭的心都有,又怕辰时将过、陌云烨追來,丝毫不敢怠慢,愣是硬着头皮走到了昨夜停栖的那方浮石之上,却正遇南漓月长身直立、双手抱胸,一脸阴笑、双眸戏谑的冷逸俊颜。
“你來多久了!”千花不敢与之挤在同一块浮石之上,相隔了三尺之遥愤懑问道。
“一盏茶的时间!”
“那你老远看到我摇摇晃晃地走來,怎不过來扶我一把!”千花是小心走路一直低垂着头而不曾瞧见了他,他倒好,非但不帮忙还侯在这儿冷眼看好戏,他就不怕耽误了时间被陌云烨寻过來,在弱水之畔就大开杀戒嘛。
“看你走路,很是好玩!”这是狼心狗肺如南漓月的笑答。
“小心我家云追來一刀砍死你!”
“那便拉了你做陪葬!”
“哼,沒良心的,我不去了!”千花气鼓鼓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确定还要这样一摇一摆地走回去吗?”
“不然你送我啊!”
“可以!”南漓月足尖点地、身轻如燕地飞了过來,一把拦腰抱起千花,折了个身便往鬼界之外飞去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啊!我不要跟你一道去人界了,你这个沒良心的!”
“答应的事,不准反悔!”
“我不管,我要回去我要……”
“再吵就把你丢下去!”
千花低头一看,下方仍是茫茫弱水三千,还浮着一具具悚然的骸骨,于是倒吸一口气,果断蹭入南漓月怀里不敢再瞎嚷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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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就算是正式开始了与魔君大人携手开拓的人界之旅吗?
如此,就算是彻底开始了在瞒云过海、红杏出墙道路上的狂奔吗?
千花跟着南漓月,茫然走在车水马龙、人潮汹涌的人界,再度腾起了无边无际如迷失**的盲目无助感。
上一次这种感觉的缘起,是和陌云烨初來乍到人界,这一次,物是人非……
非得好,非得好。
千花漫不经心地瞄了眼身边的人,忽然萌生了一股非常对不起云的念头:在云的身边,冥冥之中总要承袭一股无形压力,唯恐自己哪里不够得体了便被阴晴不定如他一下子撤了摇摇欲坠的天后凤位,或者一心修成上仙的伟大梦想因为自己的种种丢人行径而被他看轻了去;但在魔君身边,却是全然不同的感觉,行得正、放得开,纵使行为不检点,也不怕司空见惯了自己丑陋面目的他会在意会嘲笑,纵使嘲笑,便由着他笑去,千花仍自逍遥快活地疯着……
只是为何一条龙跟一头狼会有如此之大的区别呢?
千花正在纳闷,耳朵突然被南漓月拎了起來:“一个人发什么愣出什么神呢?问你话都沒有听见吗?”
“啊!你问我什么?”
南漓月睨她一眼,在幽深的墨瞳里迅速扫过一丝不满的冷怨后,蓦地换上了一抹戏谑的调笑:“我是问你,在人界行走,我们这身行头太过招摇,是扮作小两口呢?还是小夫妻呢?”
南漓月原本想问的是“你饿吗?”,从昨晚到现在她似乎沒吃过什么东西,这对于一只灵力微弱且贪嘴好吃的刺猬來说,不是一件痛快的事,然而问了她三遍皆被无视,南漓月干脆收起一颗好心,直接调戏于她。
于是花花汗颜了:“小两口跟小夫妻……貌似是同一个意思吧
!”
“那我们是扮作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呢?还是年逾古稀的老两口呢?”
“谁要和你扮作老两口了!”千花是下意识地依着听到的最后几个字回绝,却被南漓月抓了小辫子:“那好吧!便扮作新婚夫妇吧!”
言毕也不待千花反驳,凭意念捻了个咒便将二人当街变成了一对衣着素净却不失体面的男女,面目仍是那副面目,然服饰一改便远沒了方才雍容华丽不可逼视之感,千花显得淡雅素白宛若兰,南漓月则是翩翩公子俊美男,二人如此毫不避讳当着多少双凡尘俗世的眼睛招摇过市,是因为南漓月在变身之前,稍稍用了些许法力障了他们的眼,让二人的降临不至于太过突然,何况,天上一日人间十年,陌云烨在天界哪怕只是一个回眸的时间,南漓月与落千花便可在这方无人打扰的世界里逍遥上好一阵子。
“公子,买束花送给小娘子吧!”
落千花正在东张西望,一个小贩背了一篓子野花过來兜售,却是怂恿南漓月的。
千花歪了脑袋看向南漓月,眼底含着幸灾乐祸的窃笑,腹语道:“看吧看吧!是你要变成夫妻的,现在要花钱了吧!兜里沒银子吧!赶紧变吧!”
“我们不过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可是借着夫妻的名头却沒把夫妻二字往脸上写,被人家逮着,只能说明我们很有夫妻相!”
“哼,你别想取代我家云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可沒这么想,你家云在你心目中究竟有多重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过是你攀附枝头变凤凰的捷径,我可不希望在你心目中有这等地位,我要的,远比这个……更多!”
“哼,不与你说了,看人家催得急了!”
由于心传腹语不动声色,是以二人在那旁观的小贩看來,便像是定格了的冰雕,只是一座面目沉稳波澜不惊,目含三分调笑七分诡秸;一座则挤眉弄眼扭曲五官,好似心有莫大冤屈与愤懑,但是他二人如此委实轻蔑了自己的生意,是以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公子,究竟买是不买,我这花儿可是今早刚采的,可鲜丽了,小娘子如此漂亮,定要这鲜花才能配得上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