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是不会害羞的!”然寒歌挑了挑眉,一副大义凌然状傲然宣告天下他堂堂鬼君不知“害羞”二字怎么写,继而眯起他那对宛如月牙的桃花眼,在陌云烨面前毫不避讳地色迷迷盯紧了千花调笑道:“但是鬼都有一颗痴心,正如我担心花花你在天界吃不好喝不好,如今消瘦了身子也只有我寒歌关爱你、心疼你!”
“鬼君请自重!”陌云烨不得不在千花瘪了樱唇红了粉颊之前拉下脸來,沉声低喝道。
而对面,传來几不可闻的一声冷哼谑笑。
千花下意识抬眸,迎上南漓月倾绝天下的一副俊颜,顿时心乱如麻,他今日不同往日着一身玄色,而是一袭墨紫锦袍腰束狼图腾金纹缎带,宽胸窄腰的结实身段魅力尽显,而低垂眼睑兀自摆弄手中空杯的怡然姿态,更无端透出一股独立于世的不羁和潇洒,性感嫣唇挟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冷漠又微含了三分戏谑,他不看任何人,千花却看着看着难以自拔,不知不觉迷陷其中移不开视线……
自打被陌云烨牵着步入鬼殿,他便已在了,虽不曾正眼望见,然那一股与生俱來的冷冽气质却逃不开千花的感觉,只是那一刻唯恐给人撂下流言蜚语的把柄,愣是不敢抬头看他,目不斜视地被陌云烨牵至茶几后入座,直到鬼殿奴役们都退下了,寒歌一人在那煞有介事地鼓捣着,方转移了注意力不再胡思乱想,直至眼下,看了一眼便再难放下,千花方怀疑某只不得好死的狼,是否在取回狼尊内丹的同时,亦吸走了自己一半的心……
迷离中,手腕突然被一股强力紧紧捏住,好似要阻断了血脉的畅流、捏断纤细的皓腕般,千花吃痛而移回视线,不安地看向陌云烨,耳畔传來他略含讥嘲的笑语:“天后若希冀太平,则安分守已为好
!”
这一声“天后”,道得异常生疏异常冷辣,听得千花心下一揪,乖乖埋头品尝将将由侍婢们奉上的茗茶,陌云烨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今朝给鬼君面子绝不会和南漓月血溅当场,但若自己一再出神而惹怒了他,承诺的话能否兑现他不保证,如此,抿了一口茶,只觉如烈酒般冲,便微微蹙了蹙眉。
粗心如寒歌却于这一刻鬼使神差地觉察到了千花对茶的不满:“花花,难道我命人精心准备的香茗入不了你口吗?”
“茶味……太过浓郁了!”若是平日,千花定然不给寒歌丝毫面子,怨他吃饱了撑着沒事干品这么难以下咽的茶,但是今朝好歹來者都是王,千花显然收敛了不少,还要故作贤淑地整一句客套话來答复。
不料寒歌一听,立马翻脸训斥身后人:“岚岚,不是让你备的新茶嘛,薄荷茶山新开的每株茶树上只取最嫩一片,怎么会泡出这等难喝的东西來!”
幻岚纱一愣:“可是新茶才五百年树龄,旧茶可是千年茶树所生,鬼君,我完全照您吩咐办事的,茶,是鬼界最好的茶;水,是万年古井的水;碗,是琉璃珊瑚的碗,哪一样不是最高档的了!”
“可问題就在这茶叶上!”寒歌不知哪來的怒气,千花从未见他如此训斥过谁,幻岚纱等人皆是他视为兄弟姊妹之人,何以今朝就为了自己不满的一口茶而怒火中烧,他寒歌虽然疼惜自己,却不是这个疼法,这顿无名火,隐隐令千花觉得中有蹊跷,于是也不开口阻拦,由着他主仆二人一唱一搭,自己作壁上观。
“这茶乃旧茶,你看看,纵使是千年茶树所采又如何,这色泽,已然暗黄而不够翠绿,这味道,浓郁有余而清润不足,这芳香,烈而冲鼻淡雅何在!”
“可是……可是新茶实在太嫩,我……我原以为将旧茶在晨露里润上一宿,便能使之重现芳泽,谁想到是这样子的……”面对寒歌的震怒,幻岚纱一脸委屈加全身微颤,毫无先前以下犯上的雄心豹子胆
。
而寒歌继续怒颜斥之:“岚岚,茶叶已旧,纵使用雨神的甘露养护再久,也终是失了曾经风味的旧茶,何必贪她空怀千年的茶树精华,不如抛弃、不如忘却,何况新茶已经含苞待放,怎容你漠然无视,真是气煞我也,你若要喝旧茶,便喝你的旧茶去,速速给我换上新茶!”
一声令下,震得幻岚纱乖乖屈服,忙不迭地为寒歌倒了旧茶:“是,鬼君喝什么?奴婢就喝什么?再不敢造次了!”
这战战兢兢样全然不是野蛮小猫妖幻岚纱的性格,而素來对品茗沒甚追求的寒歌今朝竟为了新茶旧茶而发了这通火,亦不是他该有的脾气,千花看在眼里,疼痛却纠缠在心底:寒歌、幻岚纱,可苦了他主仆二人为自己演了这一出戏,不管寒歌是有心还是无意,眼下陌云烨和南漓月的表情,纵使再波澜不惊,也微起了涟漪,尤其是在寒歌若无其事问一句:“天君、魔君是想继续饮旧茶,还是也换上新茶!”后,南漓月冷寒的眸隐匿在黑睫下千花看得不甚清晰,然而陌云烨紧握自己爪子的手,却分明是微颤了一下。
新茶、旧茶,新人、旧人……几多云月、几番纠缠……
千花心潮澎湃、眼眶微湿,何尝不希冀着二人的回答。
“我自饮我的酒,茶……无所谓!”这是南漓月的答复,他來参加茶话会却不品茗而是自带了酒,对于寒歌的款待,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冷漠样子。
“劳烦帮我换上新茶吧!”而这……是陌云烨的答复。
千花一震,睿智如陌云烨怎会不解寒歌的一语双关之意,他当着众人如此回答,是否意味着……千花受宠若惊、心如鹿撞,鼻子一酸,眸中盈盈几度欲落下泪來,在幻岚纱毕恭毕敬靠近欲端走茶碟之际,挣开陌云烨的手起身道:“我去帮忙!”
不能在他面前、在南漓月面前,显得自己忒沒出息,一点点的恩宠和示爱,就哭哭啼啼好不害臊。
陌云烨也不拦她,由着她跟随幻岚纱离开鬼殿、独自去平复激动情绪。
“好了,多心多事多愁善感的女人走了,我们三个大男人,该好好商榷正事了!”将将还在暴怒的寒歌突然峰回路转,慷慨激昂地扯起了天下大事,扯得头头是道、煞有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