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一 冤家路宰 青豆
【上天赐给我一个帅哥,我一个过肩摔将他扔地上去了……】
01
大四的寒假,当周围所有人都在忙着找实习公司忙着找安身立命之所的时候,我毅然决然地报了一个空手道的班,打算利用假期学习一下防身之术。
之所以会起这样一个念头,是因为有一天我和安好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悬在我们头顶上那个摇摇欲坠的电视机里播报了一则新闻:一应届毕业女大学生在实习工作中,被同事先奸后杀。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里那对打了马赛克的父母扶着女儿的尸体哭哭啼啼,差点把筷子戳到鼻孔里去。
上学时我一直认为每天中午为了三两米浴血奋战是天底下最大最痛苦的事,后来为了找工作为了实习到处奔波,我明白了只要给我一个工作,别说浴血奋战,就是浴粪血战我也眼一闭牙一咬上了!而如今,我吃着刚浴血奋战得来的盘中餐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我又恍恍惚惚地知道了,不管是浴血奋战还是浴粪血战,我总得先保住小命才能战啊!
于是我将筷子往桌上一撂,一字一顿道:“我、要、报、空、手、道、学、习、班!”
正在细嚼慢咽夹菜好像拈花一样的安好被我吓了一跳,翻个白眼问:“为什么呀?”
“我想清楚了,我们现在还处在象牙塔里,等我们一踏入社会,就等于入了虎穴,想我一个弱女子没有防身之技实在是太太危险!”
安好明显被噎了一下,她先是瞪着我的脸长达十几秒钟,然后问:“你自认为长相性感妖艳么?”
我摇头。
“那清纯甜美么?”
我再摇头。
“那可爱娇俏么?”
我再再摇头。
“那气质高雅么?”
我再再再摇头。
她抬起纤纤素手在自己肤如凝脂的脸颊上一扫,媚眼一眨:“那你可有我十分之一的风情?”
我再再再再摇头。
她“啪”地一拍桌子:“那不就成了?!你既不性感又不清纯也不可爱还没有气质,你连老娘十分之一的姿色都没有,哪个男人瞎了
眼会去XX你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刺激么?!”
我沉痛地低下头:“可是……可是我好歹也是个女的,总还是会有饥不择食的人吧?”
她杏眼一挑,在我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方男人,你确定你是个女的么?”
我顿时就泪流满面了。
小时候爷爷奶奶为了让我有个好身体,硬是将我送去了武术学校学习了一年,进去时还是个小姑娘出来就变成了个小伙子。我们街道里那一群横行跋扈的混混见了我总会陪着笑客气地叫“大哥”。班里的男生见了女生都是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见了我就成了“纯禽兽”,满嘴黄色笑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
有一次班里两个男生又跟我勾肩搭背吹牛皮的时候,其中一个说要去方便下,于是他们就很自然地搭着我的肩往男厕所走去。我在门口停住,他们还拉着我奇怪地问:“走啊?怎么停下了?”
我淡定地回:“我是女的,在门口等你们。”
他们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哎呦喂!兄弟你要不说你是个女的我们还真忘了有这么回事了!”
街道里一些老街坊们见到王二麻子家瘦的跟麻杆一样的小蓝就说:“哎呦喂小蓝越长越苗条了啊,真像国际名模!”
见到包子店家的长相类似于小康圆馒头的小红就说:“哎呦喂!小红越长越可爱了呀,快赶上樱桃小丸子了!”
可是见到我,她们总是会先皱着眉头深思一番,而后眯起眼咧开嘴巴一拍手道:“哎呦喂!方楠越长越结实了啊真健康,以后可以去做健美教练了!”
就是在这样的重重打击下,我坚强地长到了二十二岁,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快忘记自己的性别了。如今,当我终于想起自己还是个女人的时候,安公主又给了我重重的一击:“我说方男人啊你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你的人身安全,男人碰到你需要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还差不多!”
问,色狼与方男人狭路相逢,何解?答,方男人完胜,色狼护胸而退也。
“不过啦,你要是去学学也好。”安公主话一转,“可以保护我嘛!”
就这样,我和安好在寒假都没有回家,我报了一个空手道学习班,而安公主则到了一家公司做前台小姐。我们搬出了宿舍,在离她上班比较近的地方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旧房子。每天我先送她去上班,然后再去学习班,下课后再接她下班。
说起我跟安好的交情,那坚挺的程度绝对是堪比长城。
安好从小就长得水灵灵娇滴滴美人胚子一个,小学五年级的一天,她被垂涎于她美色的小混混堵在小胡同里调戏,而我恰巧路过,于是就三下五除二将那混混解决掉了。
哭的梨花带雨的安公主一下扑到我的怀里,抬起楚楚动人的小脸说:“壮士,谢谢你!可惜我早已心中有人不能以身相许,你也不要太伤心,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片痴情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以后我允许你一个月去我们班看望我一次,但是要记得带好吃的啊!我喜欢吃德芙巧克力、可以吸的果冻、香草味可爱多……”
“等等等等!”我头大地止住不断从她的樱桃小嘴里蹦出来的话,一脸沉痛道,“我是女的!”
她愣了愣,而后立马跳出我的怀抱双手护胸:“不是吧?!我、我、我、我很纯洁很单纯的,我顶多只能接受男生的爱慕,女生的暂时我还无法接受的!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你也不要太伤心,我知道我的魅力太大你实在无法阻挡,可是我是真的……”
“停停停停!”我头一次为自己的见义勇为而深深地悔恨,“我就是个路过的!我根本不认识你!”
她疑惑地指指自己阳春白雪的脸蛋:“你不认识我?”
我点头。
“你不爱慕我?”
我再点头。
一阵沉默后,她的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而后深吸一口气抬起纤纤素手将脸颊上的泪珠子一抹:“靠你早说嘛,害得老娘浪费这么多表情这么多台词,你知不知道背一遍台词很累人的哦挤眼泪也是很辛苦的哦!”
我沉默了,果然不喘气说话确实是很累的。
从那之后我就跟安好狼狈为奸了。一般情况下她是很享受那些送上门来给她免费做牛做马的男生的殷勤的,可是有时候也会有那么几个失去控制感情爆发,于是我就需要替她将这些由“绿叶”变身为“牛粪”的人解决掉。甚至有的时候我还不得不假扮她的男友以应付那些格外难缠的人,比如说现在。
我和安好刚离开他们公司没走多远,就有一个长的好像瘦身版潘长江的哥们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挡在我们身前,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安好:“安好,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自从你来到我们公司的第一天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你要是一时无法接受我们可以先交往着试试,然后等我们双方都觉得很不错再考虑进一步深入地了解,等我们再深入地了解之后再考虑谈婚论嫁……”
“停!”安好皱着眉止住他的深情告白,“不好意思王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说着将拐着我胳膊的手一紧。
那王哥用他的绿豆小眼在我身上一转:“安好你不用骗我了,这男人是你哥哥吧,我知道你一人在外可能没有什么安全感……”
“停!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他一直对我不离不弃为我遮风挡雨,我们现在都住到一起了!骗你一句我不得好死!”
我沉默着低头想了想,安好上面说的那几句好像确实都是真的。
那王哥如受重创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后突然大喊一声:“我跟你拼了!”就朝我冲过来。
安好立刻撒手跳离我三米远,我则轻松地捏起王哥那麻花一样的小胳膊一使劲,他就跟杀猪一样地“嗷嗷”叫唤起来。
安好得意地一扬眉毛:“王哥,我男朋友是学空手道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真的是很对不起。”
而后又过来挎着我的手,我们挺胸抬头潇洒地离去。刚走了没多远,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喂,等一下!”而后一只手就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突然间就想起今天老师夸奖我的过肩摔,心想这真是一个实地演练的绝好机会啊!于是我二话不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身体微蹲一使劲,一个漂亮的过肩摔,他就被我给扔地上去了。
我潇洒地拍拍手,安好捂着嘴巴兴奋地尖叫:“哇哦,方男人你好帅哦!”
可是当地上那人挣扎着站起身来的时候,我们俩都僵住了。
他不是那个王哥。
首先那王哥也就一米六而他却至少一米八,其次那王哥瘦弱的好像吸毒患者而他则一看就身材很结实,再再次,就是他转身的一瞬间——
“帅哥!”我和安好同时喃喃自语。
面前被我当众扔地上去的帅哥此刻浓黑的眉毛一挑,用他那充满电力的桃花眼死死地瞪了我几秒钟,而后伸出手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的、钱、包!”
我低头看去,只见我的生命我的宝贝我的爱人安静地躺在他的手里——估计是之前收拾王哥的时候掉地上的。
我双眼含着激动地泪花低声道:“谢谢恩人!”
一把捏住钱包,没拽出来,使使劲,还没拽动,再使劲,拽出了一点,于是我使出吃奶的劲一拽——拽动了!可是我也因为突然失了力猛地后退几步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抬头去看“恩人”,却见他桃花眼一眯,嘴角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而后拍拍屁股转身离去。
寒风中,那高大挺拔的背影仿佛还有点一瘸一拐……
02
当我抱着一大碗有些糊掉的粥四十五度仰望窗外纵横交错的电线杆的时候,安好跑过来一脸兴奋地朝我招手:“方男人你快过来快过来!今天我在我们公司里下了好几个片子,快过来一起看啊!”
我忧伤地摇摇头。
她疑惑地看看我,继续怂恿道:“我跟你讲,这里面有一个女人狂好看身材狂好的,那胸那腰那屁股……”
我又深沉地摇摇头。
她顿了顿,犹豫道:“要不……那今天不看男女了换男男看?我跟你讲这里面有一个极品小受的,那胸那腰那屁股……”
我再迷茫地摇摇头。
她终于忍不住了,黑着脸过来一巴掌将我脑袋拍到了我还一口没吃的粥里:“方男人你最近有病吧,都奔三了还给我装什么忧郁非主流啊?!”
自从那天我当众将一个大帅哥扔地上去之后,我就开始琼瑶了开始忧郁了。平常最喜欢的“周记小笼包”也再不能勾引起我的欲望,就连杀伤力无敌的“男女动作片”也统统都失去了魔力,我倚在锈迹斑斑看上去似是马上要散架的阳台栏杆上,听着楼下欧巴桑们讨论每日菜价,看夕阳西下叹红颜老去。每当安好想要跟我说话时,一看见我深宫俪人般幽怨的眼神,就打个哆嗦自动退散了。
活了二十多年,身为女人却一直被周围所有人都当成男的,男生都跟我毫无男女之别地勾肩搭背,女生也都因为我毫无威胁而对我格外亲热。可是说实话,在看到别的女生跟男朋友亲亲热热撒娇发嗲的时候,我还是会羡慕的。尤其是我身边还有安好这样一个大美女,她的存在对于男人来说简直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只要她一撅嘴一跺脚,他们就恨不得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可是从来都没有一个男的原意用看安好那样“怜爱”的目光看着我。想想也是,安好倚在男生怀里那是小鸟依人,换成我那就成了鸵鸟依人。可是有时候,我还是会希望也能有这么一个人,对我像对其他女生一样珍惜呵护,小心翼翼。
奈何我形象太彪悍,女生都是水做的,男生都是泥做的,而我则两者兼备——水泥做的。所以至今为止,那个愿望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奢望,盘踞在我心中的最底层。
可是那天的“艳遇”,又勾起了我纯洁美好的少女恋爱憧憬。我开始幻想遇见我的Mr Right的那一天,我蓄起了飘飘的长发,将每天风吹日晒的挫脸养回白嫩水灵,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撑一把油纸伞,捧一本唐诗宋词,在下着濛濛细雨的小巷里,带着丁香般迷蒙的哀伤,一转身就与他隔着人海遥遥相望。
可是当我这样告诉安好的时候,她将杏眼使劲瞪圆了,然后绕着我转三圈,最后皱着眉严肃地说:“我觉得,你还是留着假小子头,穿着黑色中性大外套破牛仔裤,一个过肩摔将对方扔地上去比较可信……”
我深沉地思考了良久,问:“你的意思是说,那天被我扔地上去的那个大帅哥就是我的命中注定么?”
她被噎了一下的样子,而后沉痛地望着我缓缓道:“方男人你觉得面子之于男人是什么?那就是生命就是一切啊!你说你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把他给扔地上去了,他的面子还能有么?”
我沉痛地思索良久,最终仰天长叹:“不能!”
安好宽慰地拍拍我的肩:“方男人你也别太难过了啊,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可是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你一定会找到你能骑的白马的!”
我看着她亮闪闪的大眼睛,问:“男人不都是三条腿的么?”
她轻拍着我肩膀的手一顿,而后又用翻了翻儿的力道接着拍下去:“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们还是纯洁的少女我们还都是loli,我们还纯真地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看飞鸟的痕迹,所以男人还是两条腿的……”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
于是我释然了淡定了从此不再忧郁了,我相信了安公主的话:总有一天,属于我的那匹马会踏着五彩祥云奔放地向我投怀送抱而来!于是我又恢复了吃好喝好每天护送安好上下班的日子。
用句文艺的话说:日子像掌心里的水,纵使你努力想握紧青春的尾巴,它还是一天天过去了。
用句猥琐的话说:生活就好像上大号,有时候你以为是便秘了,一蹲坑发现是拉稀了。
就这样,我每天都在无所事事的拉稀中惶惶而过,终于到了我空手道学习班的最后一天。下课的时候,老师握着我的手,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方楠啊,你以后要是想在空手道这方面发展,一定要来找我!带你的话我可以给你打八折的!”作为他的得意门生,我郑重地点头。
不再上学习班了,我顿时觉得人生好像失去了方向。安好今天要去跟她们公司的一个帅哥约会,于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吃了饭后就闷闷地回了家。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安好才带着一脸春风荡漾的笑容姗姗而归。
一进门,她就将一纸袋朝我咋过来。
我问:“什么呀?”
她哼着小曲瞥我一眼:“各大公司招聘材料。”
我再问:“干嘛啊?”
她瞪我一眼:“给你找工作用啊!”
我看着手上厚度直接可做凶器的资料,目瞪口呆:“那……也不用这么多吧……”
安好一手叉腰一手在我的面前指点江山激昂文字:“你懂什么,这找工作就好像找男人,你不能死守着一个吊死在一棵树上,要广泛撒网全面培养!多手都要抓多手都要硬!”
我傻傻地张大嘴:“啊?”
她拿起兰花指在我脑门上一戳:“笨啊!比方说万一甲看中了你你看不中甲,你看中了乙乙不搭理你,怎么办?所以你要多找些替补啊,总会遇见那么一个王八对了绿豆的眼的吧?尤其是我们这种三流大学四流学院五流专业毕业的六流学生,更是要满怀博爱之情!”
“哦——”我恍然大悟。
在经过了安好深刻的思想教育之后,我立刻行动挑灯夜战开始研究这些材料。
第一个,“工资待遇月薪两万不加提成”,我的眼睛立刻变成了黑夜中的鬼火,闪着绿油油的光,往下一瞄职位——公关小姐。
第二个,“每天工作四小时有双休日节假日”,我仿佛看见了我最爱的“周记小笼包”,再往下一瞄——演艺人员。
第三个,“三年以上工作经验,当地户口,若为女性则必须已经结婚生子。”
……
仔细研究一番后,我发现安好给我的这摞招聘资料真乃包罗万象,若每个工作都投一份简历声称自己能胜任,那么我现在根本无需坐在这里为一个工作抓掉头发了,而应该立刻被送往国家珍稀生物保护研究所。
在我一张张地看过又一张张地扔进废纸篓之后,剩下的已寥寥无几。安好推门进来,问我情况如何,我无力地摇头:“我觉得他们不是想招人,他们是想招一批智能化变形金刚吧!”
安好翻个白眼:“这年头,玩的就是万能!哎你怎么全给扔了,不管合不合适先把简历扔过去一份再说,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广泛撒网!”说着安好从废纸篓中捡起了最上面的那一张纸,“靠,这不是超牛掰的森林广告公司么?这你怎么都给扔了!?”
我长长地一叹气:“安公主啊你看看人家的条件:著名高校如北大清华浙大复旦研究生毕业!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二本毕业的小本科生,人家哪里看得上啊?”
“怕什么?管它怎么说呢先把简历投过去再说!指不定就有谁瞎了眼把你招进去了呢!
我:……
安好又迅速地将我的简历扫了一遍,叫道:“你这也叫简历啊?!”
半个小时后,我接过安好给我升级后的简历,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犹豫地问:“这是谁的简历?”
安好瞪我一眼:“你的!”
我顿时感觉好像被雷劈。
如果说之前我的简历是狗尾巴草编的圈,那现在我的简历就是十克拉的粉钻!
于是第二天,我就用这“十克拉的粉钻”去敲打了十几个公司的大门,然后又陆陆续续地被残忍地拒之门外……
周五这天,因为安好说晚上想吃涮火锅,所以我将安好送去上班之后,就去超市买材料。
拎着大包小包刚走出超市没多远,就听到一声尖叫:“啊啊啊抓住他抓住他有人抢包了!”
我一回头发现距离我十几米远处一个中年妇女指着我的方向尖叫。正在这时一个身影以逃跑的姿势掠过我的身边,于是我本能地伸出一只脚——他一个狗啃屎扑到地上,我将手中的东西往旁边一放,一步上前反手抓住他的胳臂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哟西,敢抢人的包?嘿嘿,碰到我这么热血的大好青年算你栽了,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那个被抢包的大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我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准备好台词——“大婶您不用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可是我刚一个“大”字说出口,那大婶就气呼呼地一边跳脚一边指着我道:“你做什么呀!人家帮我抓抢包的你干嘛把人家摁地上呀?这下好了抢我包的人跑掉了!我跟你是有什么仇呀!”
我的笑容瞬间僵住——抓错人了?
低头看去,正在地上拼命挣扎的人衣着光鲜,一身西装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与抢劫犯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我讪笑着赶紧松开手想扶他,他气呼呼地一把推开我自己艰难地爬起来,我狗腿地上前帮他拍打身上的灰尘,陪着笑问:“咳咳,不好意思哈,你没事吧?”
他一转头,我们俩同时一愣,而后又同时蹦出来一句:“是你?!”
03
我们俩同时一愣,而后又同时蹦出来一句:“是你?!”
然后就是长达十几秒钟的对视。
他的眼神是愤恨的愤怒的悲愤的恨不得吃人的,我的眼神则是激动的兴奋的癫狂的带着一朵朵小桃心的。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前些天被我一个过肩摔扔地上去之后,让我连续一周悔青了肠子的帅哥,竟然又出现在了我面前,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猿粪呐!
那大婶本来还在殷勤地帮他整理衣服,此刻见我们这样,疑惑地问:“你们俩,认识?”
我刚想点头,他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那好看的桃花眼对着我翻个白眼酸不拉几地说:“我可不敢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我脸上的笑一垮,尴尬地道歉:“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我们太有缘分了,所以每次见面都这么的惊心动魄……”
他正在整理袖口的手一顿,转头对着我一挑眉咬牙切齿:“孽缘么?”
我搓着手讪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转身甩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去了。
人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可是我还年轻,真的不想总是做人家的妈。投出去的简历基本石沉大海,个别有回复的也都是委婉的拒绝。正当我被接连不断的闭门羹打击到几乎要自绝的时候,竟然收到了森林广告公司的面试通知!我瞪着电脑上的那封邮件几乎不能置信,我的诚意终于感动了上苍,在扔了一连串的匕首过来将我插成活体稻草人之后,竟然抛来一根橄榄枝!我涕泪横流地第一时间告诉了安公主这个好消息。
安好瞪眼把那封通知反复看了三遍之后,一拍桌子转头对我说:“我靠方男人你真是走大运了!这肯定是哪个傻×的电脑中病毒了吧!”
我沉默了,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说,是我深藏不露的内涵打动了他们,可深思之后,觉得还是安好说的比较有可能性,顿时气馁。
见我沉默安好以为我打退堂鼓了,宽慰我道:“没事没事,出了这种事他们肯定也不好意思声张,你就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去,一口气攻下碉堡鸠占鹊巢!”
我顿时面部抽搐,安公主,你这成语用得,真的是鼓励我的意思么……
第二天是周六,安好特地陪我去逛街买衣服。按照她的说法,唐僧换身衣服也能变白马王子,而我现在的形象似马非马,必须要彻底地改头换面一番。
于是我带着原本就没几两银子的银行卡以视死如归的气势杀向步行街,逛了一圈之后,终于买回一件咖啡色收腰长风衣,一双鹿皮高筒靴和一个豹纹手提包。
本来我说要买双平底的靴子,毕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是穿球鞋,一下子就升级到高跟靴子,我怕我路都不会走。可是安公主说:“只有穿了高跟鞋你只敢小碎步走路了,才能稍微显得淑女一点好不?要不然就你那大踏步地走路法,杀气腾腾地一看就不是个女人!”
于是我只好无语地接受了那双高跟靴子——虽然对我来说很可能是凶器。
面试那天,我头顶着刚做的卷发,脸带着安好化的山杜鹃彩妆,脚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靴子,五步一扭十步一拐,颤颤巍巍地去了森林广告公司。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后,我被光闪闪的地面和玻璃晃得不知东南西北,一转头见一气质极好的美丽OL袅袅婷婷地走来,赶紧上前去陪着笑问:“您好,请问下,森林广告公司面试要去哪边?”
美女眨巴眨巴洋娃娃一样的大眼睛,抬起纤纤素手一指:“先从这边上去再右拐再左拐再直走再上楼再右拐再左拐再直走再右拐再上楼再左拐就是了!”
我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她,她却妩媚地一甩秀发娉婷而去。
最后我在前台小姐的指引下找到了等待面试的房间,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低气压。门边一个西装领带男用变声期未结束一样地公鸭嗓念叨着:“各、各位晚上好!啊不是是早上好!我、我我、我叫下流!”
“噗……”我一个没撑住笑了,“下流……哈哈”
他一张脸顿时变作小番茄,转头结结巴巴对我解释说:“我、我爸姓夏,我妈姓刘,所以,所以我才叫夏刘的……”
我恍然大悟地点头,感情是姓氏组合太杯具了……
当工作人员打开门喊到我的名字时,我起身整了整衣服,心里默默念着安好教我的咒语:“众人皆死我独活”,以日本女人的走路方式踩着小碎步进了隔壁房间,还没等我把门关上,里面一人瞅了我一眼就说:“叫的是方楠你进来干什么呀?没叫到的就在隔壁等着。”
我一愣:“我就是方楠。”
那人对着我瞅了半天,又皱眉看着他手中我简历上的照片说:“方楠不是个男的么,怎么变成女的啦?”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确实是女的,请看个人简介性别一栏。”
那人长长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一般:“原来你竟然是个女的啊!”
那个表情莫名就让我想起了从前语文课学的《木兰辞》中的一句:“不知木兰是女郎!”
我沉默着坐到了凳子上,开始接受轮番拷问。面前负责面试的一共四人,却在正中间空了一个位子。
他们翻看着安好帮我制作的十克拉粉钻简历,问的几个问题都是安好和我之前早就商量好的,我对答如流,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无比膨胀的信心。
就在我自我感觉正良好的时候,一人突然问:“你的特长是空手道?”
我点头:“对啊。”
“女孩子学这个?”
“我很厉害的!我可以徒手把一个大男人扔地上去!”对于他怀疑的眼神我觉得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你可以怀疑我的性别,但是不能怀疑我的身手!脑袋一热我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做好预备姿势道,“要不这样,你们随便上来两个人,我们来比划一下。”
见几个啤酒肚呆呆地望着我,一副被雷劈的表情,我挑挑眉:“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我……”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麻烦让我……”一只手就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好家伙怪不得你们不动原来是搞背后袭击!
我迅速反应蹲身抓手腕一使劲——正在心中暗笑的时候,悲剧发生了。我竟然忘记了今天穿的不是球鞋牛仔裤,而是高跟鞋一步裙,就在我一使劲的时候,脚下的高跟鞋也一滑——我就“噗”地呈狗啃屎状趴在了地上。而背后那人被我用力一带,也一下扑倒在我身上。
我被压的差点吐血,一手捶地一手挣扎:“兄弟你倒是起来啊,我要被压死了!”一抬头,只见对面一排人都愣愣地望着我石化掉了。
“嗤,您这么厉害的人物,阎王哪里敢收?”
我恍惚觉得背后这声音仿佛有点耳熟,回头一看,靠这个骑在我身上笑得一脸春光无限的男人,不就是被我扔地上去两次的那个帅哥嘛!
他优哉游哉地从我的背上爬起来,拍拍手到正中间的那把椅子上很大爷地坐下,唇角一勾眼睛微眯:“方小姐表演的空手道很是精彩,你被录用了。”
一瞬间,我听见一片下巴掉地的声音。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我心想管他是谁呢,反正录用了我以后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的恩人了,于是赶紧赔笑点头:“嘿嘿,真是谢谢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就在我的手刚搭上门把的时候,他又用那种要死不活的大爷腔开了口:“方小姐,你的蜡笔小新很幼稚。”
我疑惑地回头,他轻飘飘地抬起手一点我的裙子,我低头一看——靠!刚才那一摔裙子开裂了!我最心爱的那条内裤上,蜡笔小新的大屁股性感地扭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