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滚滚,暴雨如注。正当午,天色却晦如泼墨。
陡然一道电光撕裂长空,落于暗处激起花火,映亮前方孤索长桥,再无去处。
温随探手入箭囊,两指夹住一段箭羽。
追兵仍在逼近,风雨盖不住那些马蹄声急,温随静听片刻,索性放开了手。
正待转身,突然有个影子朝他扑来!
温随大吃一惊,再听嗖的一声,几缕温热溅上面颊。
那影子分明是个人,可那张脸已被湿漉的头发和流窜的雨水彻底模糊。
而他正朝向他张开手臂,一抹细微的亮银色当胸透出,又迅速被不住喷涌的鲜红吞没。
血腥味,是温随最熟悉的气味。
那人扑通倒下。
空气突然诡异地安静,仿佛一切声响都退潮般急速撤离。
温随听不见其它,只注视那人艰难匍匐着撑起身,似乎极力想要抬头的样子……
又一道巨大闪电劈开天幕。
白光转瞬,温随看到他沾满污血的下半张脸,口型说的是——
“走。”
快走!
下一刻,温随猛然惊醒。
四周寂寂,那字却言犹在耳,如撞钟伐鼓,振聋发聩。
温随睁着眼,缓缓抬起手,一点点握住自己脖颈,像找寻什么痕迹般细细摩挲。
掌心太凉,手下皮肉隐隐发烫,搏动着的血管尚且鲜活。
是梦。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温随还是第一次梦见“那边”的事,过去的事。
只可惜仰面所对的天花板,才是他的现在。
**
温随发现,这次醒来后梁舒有些不一样了。
除非必须回避,她总会在他左右,寸步不离,去医院的两点一线由温从简全程接送,绝不再涉足其它不相干的地方。
而当两人单独在家,那便从早静到晚,唯一发出响动的电视机,音量也被刻意调得很低,更别提说话时比往常更甚的温声细语。
这种过分小心异乎寻常,温随意识到梁舒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假装倒水,不小心将热水溅在手指上,梁舒会立刻过来检查,然后他再“不经意”让她瞧见他手腕,她的表情就会变得很古怪。
回到屋里,温随打量自己右手手腕处。
那圈紫印子虽然浅淡,在过于白皙的皮肤上却不容忽视。
不过是被梁舒用力抓握那么一会儿,就能如此明显,甚至好几天下不去,可以想象若将这副身体放回他过去的生活,恐怕早死过一百遍了。
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温随决定不能漫无止境地等下去,必须想法打破僵局。
终于这天晚上,让他寻到机会。
连续几天都按时下班的温从简,难得加次夜班,回来已是半夜,这时的梁舒早就睡下。
温随在房间里听着门外动静,等时机差不多便悄悄开门,趁温从简去阳台抽烟的当口,跟了出去。
“小随?”对方看到他,果然很诧异,“爸爸吵到你了?”
温随摇摇头,刚想说话却发觉嗓子不知怎么又涩又痒,忍不住皱起眉,闷着喉咙低低咳嗽了两声。
温从简一顿,转身掐灭才刚点着的烟。
其实阳台空旷,窗户两面对流,通风良好并没太大烟味。
温随暗自润着喉咙,他是因为太久没说话,又担心言语不合时宜露出破绽,哪怕再泰然自若,身体也会下意识绷紧。
这些温从简当然不会知道,但基本的察言观色总归不能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爸爸讲?”
这样问的时候,他还有意瞥了眼主卧方向,很明显他看出来温随想避开梁舒,否则不会现在来找他。
而这一眼也侧面印证了温随的猜测,“爸,”他很快选定当下最恰当的切入点,说出预先组织好的字句,“上回射艺文化节,我妈她……?”
射艺文化节,来自条幅上温随能确切理解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字。
只需点到为止,温从简自然就明白,他深深看了温随一眼,抬手似乎想抖抖烟灰,才想起烟头已被掐灭。
很轻地叹口气后,他说道,“你妈是受了刺激,你别怪她,当时那种状况她控制不了自己,她也是……太害怕你再出事。”
一个“再”字,令温随心头一跳。
温从简注视着他,目光慈和,暗含些许试探与隐忧,“还是没想起以前的事?”
“没。”温随又说,“但我想知道。”
温从简欲言又止,没有立即给予回复。
如果只是简单“以前”的事,当然无需迟疑,为了帮温随“恢复记忆”,他们经常在他面前提及以前。
所以两人都心知肚明,这里的“以前”,是指那句“出事”。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温随就没停止过寻找原因。
第一次去医院,医生问梁舒发病过程,她的回答是:“孩子爷爷去世,他可能受到打击,晕倒后发了三天烧,醒来就变成这样。”
这解释表面听来合情合理,但旁人不知晓,温随却清楚明白自己根本没“烧糊涂”。
求医问药对他毫无用处,必须先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副身体里,而这身体里原先的人又去了哪里。
只有找到原因,才可能让一切恢复原样。
然而讲道理容易,实际经过这些时日仍旧线索全无,温随每天的活动范围受限,接触的人更屈指可数。
虽说也能制造机会离开,扩大搜寻边界,但以他目前在这个世界的生存能力,尚且只能依附别人,单独行动等同找死。
温随向来行事理智耐性极佳,所以他相信除非真就天衣无缝,否则假以时日必定露出端倪。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一次偶尔机会,发现梁舒和温从简隐瞒了部分事实。
温随曾听见他们激烈争执,温从简说要“告诉”,梁舒坚持“不许”。温从简没拗过,但说了句,“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时温随就知道,若想弄清什么事,只能从这位父亲入手。
其实在这里,温随与梁舒相处多,跟温从简却很少,他大部分时候都在“上班”。温随原来的世界就有这说法,上班、放衙,在官府中做事的人都这样讲。
不过他原以为这夫妻两人分工明确,梁舒负责顾家,只有温从简需要上班,后来某次听见梁舒与邻里谈话,才知她能一直照看自己是因告了假。
再后来,温随知晓自己其实是要“上学”的,梁舒甚至尝试过让他看“课本”,结果自是强人所难。
毕竟就连适应这里的日常生活,对起初的温随而言都是挑战。
这方面确实多亏温从简,毕竟男女有别,有些事情身为母亲的梁舒是不便从头教起的。
所以哪怕相处不多,温随对温从简的性子也算有些了解。
他有预感,他一定会告诉他的。
不过在那之前,温从简却先问了一个问题,“小随,那天在射箭公园,你是不是想试射一把弓?”
温随一怔。
温从简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手机,“当时有个我认识的人恰好也在,他跟我说了经过。”他在屏幕面一划,再转过来。
“是这把吧?”
**
“到家了,要不要试试自己开门?”梁舒故意往旁边站。
类似这样的细节训练时有发生,但最近她的语气格外温柔,回回都像引导小孩子,温随骨子里早已成年,难免觉得别扭。
何况开门这事儿,他其实已经很熟练了。
不过瞧梁舒那神情,温随还是没拒绝,上前连摁几个按钮,电子锁就应声打开。
客厅灯亮着,温从简和另外一人相对坐在沙发上。
他们刚才应当正说着话,这会儿戛然而止,都朝门口望来。
温随脚步略一停顿,就见坐在温从简对面的老者戴顶格子小布帽,花白胡须和长眉覆住大半张脸,微眯的浑浊眼里颇有几分洞若观火的意味。
再看温从简,温随忽然就明白了。
“家里有客人?”梁舒明显很意外。
那位老先生边打量温随边起身,温从简走近前,跟梁舒轻声道,“我知道上次那事你心里还介意,所以特意请了位先生,想给小随看看……”
一听这话,梁舒更意外了,她偷眼瞧瞧那位“先生”,又给丈夫递去个疑惑的眼神,“你不是最不信这个?”
温从简面露尴尬,支吾一声,“我是不信,但不是为让你安心?”
两人说话的功夫,温随已换完鞋。
那位老先生的视线仍直勾勾落在他身上,明亮的顶灯光线漏过白眉,显出脸上的斑点沟壑,兼其穿着的深青色褂衫与周围背景格格不入,衬得身形瘦骨嶙峋,隐隐有些可怖。
温随却步履自如地穿过客厅来到自己房间门口,仿佛被审视的并不是他,全然置身事外。
待他进去了,老先生才微微颔首,轻抚胡须,“令郎晕厥那日接触过何物?往常未曾碰过的?”
“是……”
“没有!”
温从简正要出口的话被梁舒打断,她警觉地快步走向次卧。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少年站在桌前,低徊的乐声从小音箱里传来。
背影仿佛与世隔绝,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在意。
梁舒悄悄带上门。温随听见外边的脚步声,那三人大约是一同进了书房。
关掉小音箱,这下彻底安静。
古琴声虽动听,可惜温随既无高山流水的意趣,也没赏花赏月的闲情,他坐下来,将小音箱拿在手里摩挲。
“解铃还须系铃人。”
照梁舒方才的反应,温从简说过的话或许是能兑现了,温随这样想,心中却隐约有种奇怪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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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沣市博物馆,‘千年溯约寒霜至,铁马冰河入梦来’十月主题展。”
“本次展出的藏品发掘自河陆县西郊古墓葬群,前年该墓葬群的发现轰动了整个J省,相信在站的各位有不少都知道。”
“首先要参观的是导览区,由我来给大家做个简要讲解……”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博物馆。
若说外边的世界对温随还是镜花水月并不真切,那踏进博物馆的这刻,他便是实实在在被眼前场景迎头冲撞,一直以来的冷眼旁观都在转瞬间岌岌可危。
那些封存于玻璃展柜中的金戈长戟、冷剑寒枪,如同列队森严的卫兵,这一时反倒才是冷眼旁观的人。
而脚下踩着的仿佛都不再是光洁地面,是整个王朝的硝烟战火。
温随也终于如愿看到那把长弓——
它被竖靠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玻璃柜灯光线微弱,剥落至棕褐色的弓身一半至明一半至暗。
弓身无弦,若有也早该风化殆尽。
上弓臂内侧依稀刻有几个辨不清笔画的篆体小字,弓弝毛糙晦暗,是真正经年日久磨损所致,既非做旧亦非仿古。
温随目光在每个细节上琢磨,就连弓弰上因染血而斑驳的痕迹都与旁的木色显出区别来,足见仿制者是花了巧思的。
只可惜这把仍是赝品,哪怕它做得已足够逼真。
果然,毁掉的便是毁掉了。
不过温随还记得方才那讲解员所说,“自古代墓葬中发掘而出”,那就印证了之前的猜测,他当下所处的世界不属于任何史书,属于未来和以后。
至于具体多少年……温随垂下眼,揣摩起玻璃柜里那个巴掌大的黄铜铭牌。
桦木弓,原名寒冰角,取自《考工记》:“凡为弓,冬析干而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奠体,冰析灂。”
公元1622—1722年仿。
捐赠人:温伯益。
年,而现在的年代他们称为2022年。
这位捐赠人,也姓温。
温随看过卧室书桌上那摞课本,每本封面都写有“温随”两字,虽与他原本的名“溫隨”写法略有不同,但极为近似,更何况温从简梁舒二人早告诉他,他就叫温随。
起初温随还曾因此猜测,是否由于同名同姓,所以才阴差阳错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可再一想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纵览整个时空同名姓者何止二三,又似乎不能尽然说通。
不过借由名字,倒令温随发现规律,这里的文字大抵是在原来基础上简化演变成的,这也让他在识别时减去了些障碍。
所以这位“温伯益”,应当便是温从简提过的、原主的爷爷了。
温随转身,恰巧温从简也正在看他,两人视线一碰上,温从简便朝他点头,而后握了握妻子的手。
梁舒偎靠着温从简,神色凄惶与那日如出一辙。
“你看,不是没事吗?”温从简轻声安慰。
梁舒浑身颤抖,魂不守舍,声音带着细微的哭腔,“也许……也许是因为小随没碰到它……”
“没什么区别的,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带小随碰过了呢?”
梁舒霎时瞪大眼,“什么?!”
“……”温随瞥向温从简。
温从简安抚地拍拍梁舒手背,轻声道,“没预先跟你说是我的错,但如果不这么做你根本不会相信,所以你看,小随现在不是好好的?真的就是一把普通的弓而已,跟小随生病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要带他好好看病,一定能治好的。”
梁舒盯着温从简,声音艰难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骗我的……”
“我没骗你,我把弓找回来了,在你睡着的时候给小随看过也碰过,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弓现在在家?”
“已经扔掉了,它会令你难受,肯定不能再留着。”
梁舒惊魂甫定,很快整个眼眶都红透了。
从温随第一天见到她,这个女人就时常哭泣,其实单论外表,梁舒虽已不再年轻,却仍不难瞧出曾经娴静优雅的模样。
可惜就如温从简所言,“她有心病,一直在折磨自己。”
而梁舒的心病,据他说就是那把弓,那晚在阳台,他向温随解释了前后经过,以及那段被梁舒略去的部分。
“你出事那天是星期五,往常你妈妈会接你放学,但那天她加班,你自己先走了,后来等我们回来,就见你倒在家里,手里攥着那把弓。和你在射箭公园见到的一样,因为它们都是同一件东西的仿品,就是我们家祖传的古木弓。”
“那把古木弓一直是你爷爷保管,视若珍宝,后来基于很多考虑,他将它捐赠给省博物馆。博物馆为此打造了三把仿品送还你爷爷,他给我一把,其余分别送给两位老友,射箭公园那把就是其中之一。”
“你爷爷把弓给我时你妈妈其实不大愿意,说兵刃不详摆在家里不合适,你出事时她又是第一个看见的,还有自责的原因在,总之后来她就经常做噩梦,说你是因为沾上那弓的邪气,才导致现在这样。”
“她抱着这种想法拿你的八字找人算命,那些人纯粹依她先入为主的讲述,也声称你就是中邪,你妈妈更加笃定,就这么渐渐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了,也怪我那时忙你爷爷的丧事,留她自己照顾你,没早点察觉她的异常,所以那天她见你靠近那把弓,才会那么激动乃至情绪失控。”
“后来家里那把弓也被你妈妈送到别处了,连我都不知道在哪。”
“原以为事情已经这样,过段时间她会慢慢明白过来,我也就尽量依着她,包括她从开始就不想让你知道那把弓的存在,但现在看来,她的心结不仅没消,反而更严重。”
这便是所谓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温随作为戏中默角,旁观完这一整出戏,也算了解到温从简的良苦用心。
不过梁舒仅凭一把弓就断定儿子中邪,以至于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温随又多少觉得不可思议,姑且信一半留一半。
那边温从简正在轻声安慰梁舒,将她扶到休息座椅坐下,一边拿纸巾替她拭泪。
虽然温随还有疑问,但这种时候也不便去打扰他们。
展厅里还有不少东西供观赏,温随随意走动,所有展品无例外都隔着层玻璃——透比晶石,是他到这里后才认识的新鲜物事。
不过那些重弩、炮枪……倒是眼熟得很。
他逐个扫过,铭牌上的文字都差不多,并没什么特别发现。
比起刚进馆那时,这边游客分散些,展厅内因此显得有些空旷,间或传来轻浅的鞋底摩擦声和三两人的窃窃私语。
本应是极为安静的氛围,这时却突兀地响起一阵不大和谐的喧哗。
是小孩子的嬉笑声伴吵闹,不过就那一阵,没等工作人员上前劝阻,就立刻被压下去,随后有道男声紧跟着提醒,“嘘,保持安静。”
由于玻璃展柜里有加强光源,博物馆里主灯光线偏昏暗。
那群孩子手里晃动着小旗,上面色彩绚丽的弓矢图案和“飞羽少儿射箭俱乐部”几个字,亮晶晶的很突出。
他们恰巧停在寒冰角的展柜前。
“教练,能给我们讲讲这把弓吗?”有位小女孩细声细气地问。
“可以啊。”
还是刚刚那男音,但因声线与方才刻意压低时不同,传来要更清晰些。
温随扫过藏品的视线一驻,觉得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
说话的人背对他的方向,面朝展柜。
“同学们,你们看这把弓,它叫寒冰角,这个名字取自《周礼·冬官考工记》的《弓人》篇,也就是铭牌上这句话,它的大致意思是弓人要制作一把弓,取用的六种原料必须依照季节规律,其中冬寒时固定弓体张弦就能坚而不易变形,春季煮治角就可使角柔韧自然弯曲,所以寒冰角的名字也代表刚柔并济。”
这段讲解缓慢平叙,不疾不徐的娓娓而谈里又含着温和笑意,在博物馆肃穆而略显压抑的气场下,仿佛带着奇妙的亲和力,让有些成年人都不由地驻足来听。
其中也包括温随。
“哦,那教练,铭牌上这个公元1622年……不是说今天展出的兵器都是同一时期的古墓里挖出来吗,为什么它才有400年历史呢?”
“真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碰巧我知道一些内幕,可以给你们讲讲。”
他故意神秘地压低嗓音,引得一群孩子纷纷围拢。
“这把弓其实是后人按照图纸仿制的,仿制年代在1622至1722年间,原来的那把年代更久远,而且本名也不叫寒冰角。”
“如果不是弓身腐蚀,弓内侧这边其实应该能看到几排小字,记载有它的来历,这把仿弓的原身其实是一把名叫‘虬龙’的弓。”
虬龙……
温随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意外。
可紧接着后面的话却让他吃了一惊,“那把虬龙弓才是真正与古墓里那些冷兵器同时代的,距今有一千多年历史了。”
就算已经猜到自己是来到许多年后某个世界,但这许多年竟如此久远,比从前那些王朝迭代还要漫长,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教练,虬龙的虬是哪个字啊?”
“虬就是虫字旁加礼貌的礼的右半边。”似乎打算边走边说,青年稍微转过身。
他个子很高,肩膀以上还笼在镜光下的阴影里,双手微曲,前边推着一架轮椅,轮椅里坐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正仰头向他提问。
“那虬是什么意思呢?”
“虬的意思是古代神话中有角的小龙。有记载说,虬龙弓不仅能百步穿杨,甚至能飞矢射日,所以它还有个别称叫‘虬龙应日’,应是呼应的应,是不是很威风?”
这般描述半真半假,孩子们却很捧场地发出赞叹。
温随原本紧肃的眉头一松,心道无稽之谈,哄哄小儿还差不多,他竟当这青年人多有见识,还仔仔细细听他说,也是可笑。
然后又有人问,“教练,以前你讲的故事里,古代会射箭的将军都好厉害,这把弓这么威风,那它的主人一定是个非常威武霸气的将军吧?他是谁啊?”
“对啊,是谁啊?快讲讲吧。”
青年以手势示意他们小声,又摸了摸身旁小男孩的头顶,在一众殷切的目光期待下,不疾不徐道出答案。
“虬龙的主人,被称为——明语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