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原本趴着睡觉, 被两人的动静吵醒，似乎也能感觉到两人的冲突, 呜呜地叫唤着跑过来, 凑到林知瑜脚边，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

林知瑜一言不发从沙发上起来，走进了卧室。赵京唯跟着她进去, 一瞬不瞬看着她脱了身上的T恤，又去拿沙发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上。从他身边走过时，赵京唯攥住了她的手腕, 沉声问：“去哪？”

林知瑜扭头看着他：“我觉得我们今晚不适合共处一室, 我还是先回家。”

赵京唯皱着眉瞧了她半晌, 站直了身体，最后说：“我送你。”

林知瑜声音冷淡：“不用。”

赵京唯没松手，目光紧紧盯着她，又重复了遍：“我送你回去, 或者你今晚待在这里, 我出去。”

林知瑜说：“这是你的公寓, 你没有出去的必要。”

赵京唯纹丝不动。

两人再次坐上车, 谁都没开口说话。一路上都很安静, 经过一个路口, 遇到一个红灯。这个路口, 车流多, 红灯秒数很长，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赵京唯侧过脸看她, 林知瑜侧对着他, 一直望着车外, 不知道在想什么。赵京唯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重新看向前方长龙似的车流，过了会儿，车流又了松动的迹象，赵京唯开着车慢慢跟上。直到车子到了她家楼下，林知瑜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赵京唯坐在车里，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单元楼，心烦地摸出了根烟出来，正要点火。手机适时响起来，外卖员打来电话，说他先前点的外卖到了按了门铃没人出来拿，赵京唯不咸不淡：“直接挂门口就行。”

挂了电话，赵京唯又失去了抽烟的欲望，将烟头揉捏成一团丢进烟盒里。他原路折返回了趟公寓，把球球放到车里，又开车回他爸妈的住处。

沈青雁还未入睡，到厨房倒了杯水的间隙，就见儿子抱着球球进来，有些意外：“不是让你明天送来吗，不陪你女朋友？”

赵京唯勉强笑了下：“还是您亲儿子重要，先给您送回来。”

沈青雁啐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和你女朋友吵架了？”

赵京唯没承认也没否认，在沙发上坐下，说：“妈，你什么想法？”

沈青雁装糊涂：“什么什么想法？”

赵京唯单刀直入：“别说你看到她，没什么想法。”

沈青雁笑起来：“我说呢，你先前看到我，还一直挡在你女朋友面前，你是觉得你妈我看到你女朋友穿你的衣服，会对你女朋友产生不好的印象？”

赵京唯没吭声，沈青雁放下杯子，继续说：“行吧，妈妈跟你说实话，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确实有点不太舒服，但后来一想你们年轻人火气旺了点，也理解。要真计较起来，还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你女朋友和你一个学校的？”

赵京唯摇头：“她宜大的，小我一届。”

沈青雁点头：“那年龄不是比你小，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赵京唯：“她妈妈在市医院工作，是护士长，她爸爸几个月前因为一些事进了监狱。”

沈青雁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什么事？”

赵京唯打量着她母亲的神色，缓缓道：“开设赌场，不过为了这事儿，她爸妈已经离婚了。”

沈青雁思忖片刻：“京唯，竟然你跟妈妈托了底，那我们母子两就敞开谈一谈。你成长的过程中，妈妈从来没有干涉过你什么。但是你妈我也不是个普通人，虽然我们家不讲门当户对那一套，但是你女朋友的家庭情况确实有点特殊，不过你们现在还年轻，眼下也只是谈恋爱，谈这些还太早。”

赵京唯没说什么，沈青雁说的是事实，赵京唯也不会当着沈青雁的面，大放厥词说他会和林知瑜结婚，这在他父母眼里反倒会觉得幼稚不成熟，他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他不过是乘着今晚把这事儿摊开说清楚，至于以后会谈多久，怎么维护这段感情，都是他和林知瑜的事。

林知瑜进了房间，刚换上睡衣，卧室的房门被敲响，林知瑜折身去开门，万秋怡倪了她一眼：“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吗？”

林知瑜说：“突然想回来，妈，你怎么还没睡，是我吵醒你了吗？”

万秋怡：“没有，只是妈妈这两天睡眠不太好，你休息吧，妈妈回房间了。”

林知瑜嗯一声，抬手关上了门。

林知瑜钻入被窝里，关了卧室里的灯。房间陷入昏暗，林知瑜正要闭上眼，手机屏幕亮起，在耳边嗡嗡作响。

林知瑜拿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赵京唯。林知瑜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她有时候会想她和赵京唯是不是真的不合适，每次她想要更近一步，似乎都会横生意外。

手机响了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林知瑜要将手机放回床头柜时，屏幕又亮起，还是赵京唯打来的电话，林知瑜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两人都没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很久，赵京唯才开口：“我还以为我还要再打几通，你才会接电话。”

林知瑜没吭声，赵京唯又说：“我刚才回了一趟家，和我妈说了你的事。”

林知瑜面露迷茫：“什么事？”

赵京唯：“你担忧的那些事。”

林知瑜眼皮一跳，颤声开口：“你知道我爸的事？”

赵京唯靠着路灯，仰头瞥了眼她那间屋子的窗户，原本还黑魆魆的窗格子，这会透出一点橘黄色的亮光，单元楼有人下来倒垃圾，经过他时，偷偷打量他几眼。赵京唯视若无睹：“宋穆远找过我。”

林知瑜语气一滞，忍不住问：“他什么时候找过你的？”

赵京唯低头吸了口烟：“你们部门聚会后的那两天。”

所以当时她和郑芙去美食街吃饭，碰到他那会。他就知道她和他提结束的原因，林知瑜有些犹豫地问：“你刚才说的和你妈妈说了我的事儿，是什么事，是指我爸的那件事吗？”

赵京唯垂眸嗯了声：“她都知道。”

林知瑜抿紧唇，试探道：“那你妈妈有说什么吗？”

赵京唯没隐瞒她：“她不反对我们谈恋爱。”

林知瑜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妈妈不反对两人谈恋爱。这话里的意思是说他们眼下还年轻心性不定，现在谈以后一辈子的事儿还太早，如果以后真到了那一步，再来谈能否接受她的家庭情况。

林知瑜没说话，赵京唯也知道她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说：“出来吧。”

林知瑜说：“我已经换了睡衣，躺在**了。”

赵京唯：“我在你家楼下，下来，有话对你说。”

林知瑜起身，拿了件大衣下楼。楼道里有几层的灯泡前几天坏了，物业说这两天找人来修，修理师父迟迟没来，楼里的邻居投诉了好几次。林知瑜摸着黑下楼，走到二楼的的平台上，忽然一束莹白的光线投到她的脚边，林知瑜抬眼看过去，昏暗的楼道里，赵京唯嘴里叼着烟，他手上的手机开了手电筒，光亮冲着她的脚下。

莹白的一道光线里，林知瑜几乎能看清飘浮在空气里的尘埃，还有那束光线后的赵京唯，他站姿懒散，整个身体站在光线之外，却存在感极强，比那道光还强。

林知瑜迈下最后一级阶梯，赵京唯关了手机的手电筒，若无其事问她：“这楼道的灯怎么不亮？”

林知瑜说：“前几天坏了。”

赵京唯揿灭了烟：“你妈妈睡了？”

“睡了。”

林知瑜：“你怎么进来的？”

她家的小区虽然安保不像赵京唯公寓那么严格，但过了凌晨，一般不放外人进来，赵京唯言简意赅：“翻墙进来的。”

林知瑜：“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找我。”

赵京唯勾起嘴角，自嘲一笑：“确实不怎么想来找你，但没管住腿。”

林知瑜又听到他说：“要不要试一试，让他们看看我们能走多远？”

林知瑜：“可以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吗？”

赵京唯低头吻她：“最多一周，过期不候。”

林知瑜模糊说好，又想起了什么，稍稍退开了些：“我现在不喜欢宋穆远，你以后别吃他的醋了。”

赵京唯皱了眉，低声反问：“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看着你为他哭过，也是为了他，你才会在燕山和我发生关系，我吃他的醋不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