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秩当年离开后, 顾碎洲就让徐盅把这条狗领回去养了起来。
他在试图把世界上和沈非秩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掌握在手里。
其实他没告诉沈非秩,身体里的药没有尽快解决,其实也有他故意的成分在。
因为药和那人有关,只有疼的时候, 才能让他对那人印象更深。
狗屎运这几年被教得很好, 很通人性, 用来讨好沈非秩再适合不过了。
顾碎洲靠在狗子身上,指尖不停把玩着智能机。
上面是和沈非秩的聊天界面,对方推来了一个人的名片, 正是他昨晚新认识的小帅哥。
他说:“狗屎运, 快祝你爹我追爱顺利。”
狗屎运很配合地汪汪叫了两声。
……
顾碎洲好像忙了起来, 一连许多天都见不到人影。
沈非秩默不吭声观察了两天, 发现那人上班更积极了, 怎么看都不似作假, 之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他乐得看到这种现象, 松了口气,渐渐减少了对顾碎洲的关注。
这天,C2约他出来吃饭, 有些好奇地问:“你家那小孩最近没缠着你?”
“注意措辞, 不是我家的。”沈非秩纠正道,“人家有自己的生活。”
C2满脸的不相信:“拉倒吧,前段时间见还恨不得黏你身上, 这才多久就能学会独立行走?”
沈非秩慢条斯理切下一块披萨:“总要慢慢来。”
C2也不再多言:“你查的事有进展吗?”
他指的是W.N当年那事。
“暂时没有,那人藏的很深,还没有头绪。”沈非秩尝试过从莱阿普顿身上入手。
比较那小子在“原剧情”可是没能成功活到最后, 可惜结果不如人意。
“要听听我的建议吗?”C2问。
沈非秩给他点了杯饮料:“说说看。”
C2说:“蔺子濯和顾莨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个人才把研究所烧了的, 现在研究所正常发展, 那人感兴趣的资料可能会重新出现,迟早会坐不住。要我说,你就先自己做自己的事,等鱼自己咬钩就好了。”
C2的提议不无道理,沈非秩也这么想过。
C2看出了他的犹疑:“你觉得哪里不对?”
“不,你说的都很对。”沈非秩放下刀叉,借喝热可可挡住了脸上一闪即逝的茫然。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事”是什么。
沈非秩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为了达成“关键节点”可以豁出一切不择手段,但是当目标已达成,之后的事他却从未考虑过。
他忽然有点疑惑,除了这些,自己还能干什么?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像大多碌碌无为的人一样安享余生?虽然他有幻想过这一天,但等这天真的到来,还是非常不适应。
C2好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不然你再请个假,跟我去别的小世界玩吧?”
沈非秩头疼:“别了,我还得看着那家伙。”
C2噗嗤一笑:“你不是说要放手让他自己作去吗?”
“是。”沈非秩说,“但他现在分化还没定下来,我不放心。”
“你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C2不解,“你这是太护犊子呢,还是责任心太强呢?”
“毕竟他被下药跟我也有点关系。”想到顾碎洲有可能分化失败的样子,他就无法接受。
C2努了努嘴,余光瞥到楼下的某处,忽然伸手疯狂戳沈非秩:“我操!快看!你家那小子出息了!咦?对面那个不是你上次看上的吗?合着你是给他看的啊?”
他指的那地方正是他们刚谈论的主人公。
顾碎洲跟一个男生肩并肩走进来,在角落面对面落座。
沈非秩认得那男生,是九号。
他眯了眯眼,毫不心虚打量起两人。
那人很绅士地为顾碎洲切了份牛排,贴心地帮他擦拭餐具,倒酒。
顾碎洲就像个大爷一样,支着脑袋懒洋洋坐在那一动不动,心安理得享受对方服侍,时不时还很温柔地笑笑。
C2饶有兴致看着他:“什么感觉?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
“不至于。”沈非秩淡然道,“不过我觉得,那人配不上顾碎洲。”
“中肯的,正确的。”C2表示赞同,“那你还撮合他俩?”
“配不配得上不是我说了算。当事人试试才知道,总比分化的时候没人帮他让他憋死好。”沈非秩喝了口可可,“这家可可不好喝。”
“嗯?”C2看了看他的杯子,“你都喝完一杯了才反应过来?”
“越喝越难喝。”沈非秩说,“走吧,我没有偷窥的癖好。”
“啊……”没能继续吃瓜,C2可惜地垮下脸,“你再陪我吃两口嘛!”
沈非秩无情拆穿他的借口:“你都吃了一桌了,还没饱?”
C2扯了扯裤腰带:“好吧。如果是顾碎洲,你也会这么无情的带他走?”
沈非秩想了想,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不,我会再点一桌逼他吃下去,吃不下去就不用回去了。”
C2:“……”
谢谢,这种特殊对待是他无福消受的。
两人光明正大走正门离开,也没去在意有没有被发现。
角落里。
九号帅哥道:“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沈先生对我有意思,没想到……”
“没想到你在白日做梦。”顾碎洲余光看到那两人出去,表情跟翻书似的一变,客套礼貌温和的面皮被彻底揭开,面无表情看着他。
“你主动搭讪的沈非秩?哪来的勇气?”
九号表情一僵,不可置信看着面前这人。
不是,刚刚还漂亮温婉的大美人,怎么忽然变成这幅刻薄恶劣的妖精模样了?!
顾碎洲厌恶地看着他:“我查了你的底细,想钓金龟婿是吧?”
九号扭曲了一下:“你不要胡说!我家本身就是中产,虽然钱不多,但也不至于如此低贱!就算你对我没兴趣,也不用这么羞辱我吧?”
“你连我这张脸都没见过,谈什么中产?”顾碎洲不屑地把他查到的资料给他看,“你人品或许还行,不然沈哥也不会把你丢给我。只不过,欠债一千九百万,再还不上你一家人都完了吧?”
九号眼睛都睁圆了,不可置信看着那份资料。
顾碎洲翘起二郎腿,和平时在沈非秩面前的样子完全相反,嚣张跋扈,压迫感十足:“这样,做个交易,陪我演场戏,钱我替你还上。”
九号哑声道:“我有拒绝的选择吗?”
顾碎洲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你觉得呢?”
“……你说吧。”
……
沈非秩已经收到顾碎洲的“恋情汇报”半个多月了。
【混账东西:沈哥,我们今天去看电影了,情侣座/图片/】
【S:……凌晨三点看电影?】
随便p了两张电影票的顾碎洲:“……“
失策。
【混账东西:沈哥,我们今天牵手了/图片/】
【S:你磨皮过头了吗?他的手都没有皮肤纹理了。】
找服装店假人牵手的顾碎洲:“……“
好烦。
【混账东西:沈哥,我们今天一起遛狗了/图片/】
【S:你们没牵绳,注意别被逮到罚款。】
为了摆拍所以没牵绳、刚交完两千罚款的顾碎洲:“……”
你他妈,有毒??
他转变了策略,开始发朋友圈,有且仅有沈非秩可见。
但是这回更惨了。
因为沈非秩压根不刷朋友圈。
仅三天可见变成仅一个月,仅一个月又变成仅半年,最后再到永久可见……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
沈非秩连个赞都没给他点。
顾碎洲绝望地在公司要死不活了好久。
CEO的阴云笼罩着整个W.N,路过的狗都要被怨气怼得退避三舍。
而沈非秩并不是没看到那些朋友圈。
只是他偶尔看到也很快就会划过,是真对他们的恋情进度不感兴趣,他只关心顾碎洲什么时候能分化。
顾碎洲消停了一段时间,终于某日,又来了消息。
【混账东西:哥,我们打算同居培养一下感情,但是刚买的房子还在装修,可以暂时跟你一起住吗?】
这段时间顾碎洲发来的消息很少有波浪号了。
沈非秩盯着那个问号看了几秒,打字。
【S:可以,住别墅吧。】
离开前买的别墅,还没人住过。
他潜意识里不太想别人去那个平层住,便把别墅贡献了出来。
【混账东西:谢谢沈哥。】
【混账东西:沈哥一起住吗?】
【S:我去干什么?给你们当电灯泡?】
【混账东西:说的也对,毕竟沈哥这么忙,时间分给我们确实有点浪费。】
此时的沈非秩正在C2家打牌,看到这条消息,忽然出声问:“你说,顾碎洲要跟他对象同居,让我一起住是什么意思?”
C2顿时把手里必输的牌全扔出去,严肃道:“我靠,这是不是小孩在跟你发出求救信号?”
沈非秩:“什么?”
“哎呀!你没看那些新闻吗?”C2焦急道,“有很多人在恋情中受到了不自知的伤害,潜意识会希望亲人或者朋友帮助自己!”
这还真是沈非秩的知识盲区:“自己谈恋爱舒不舒服自己感觉不到?他没这么傻吧。”
“感情这种事儿能理智看待吗?”C2恨铁不成钢,“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等他们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就晚喽!”
沈非秩:“……”
C2在情情爱爱的事情上总是很靠谱,他决定相信对方一次。
【S:不打扰,可以一起。我正好要在一区住一段时间。】
W.N公司顶楼,顾碎洲猛地站起来踢了一脚椅子,笑容满面。
他答应了!!
沈非秩果然还是爱他的!
高兴没几秒,脸色又阴下来。
他怎么能答应呢?!
他带这个野男人登堂入室都能被答应?
沈非秩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都不重视他!
忽冷忽热的气氛让一旁的九号瑟瑟发抖:“顾总,您怎么了?”
“没事。”顾碎洲本来就烦,看到他更烦了,嫌弃地别过头,“回头演得好点,要是出了岔子,你们一家都逃不掉。”
九号:“……好的,我知道了。”
次日,沈非秩就在别墅里等到了相携而来的顾碎洲和九号。
两人穿着情侣装,但一前一后走着,距离差老远,不像cp,像主仆。
九号很热情:“沈哥,这段时间打扰了。”
沈非秩不太习惯别人喊他“哥”,勉强点了下头:“你好。”
他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便在对方收拾行李的时候,低声问顾碎洲:“他叫什么?”
“。”
顾碎洲表情短暂失控两秒。
实不相瞒,他忘了。
看了资料后就抛之脑后,压根没多看一眼对方名字。
只记得对方爸妈里有一个姓程。
但这难不倒顾碎洲。
他淡定地捏了捏耳朵:“我一般喊程哥。”
沈非秩手顿了顿。
随后很快恢复正常:“废话,我是问你他的名字,不然我跟你一样喊哥?”
“那可不行。”顾碎洲答得迅速,“辈分不能乱。”
他面上稳如老狗,手却在背后不停跟九号打手势:快!快来救你老板!
九号心领神会:“沈哥,我们……暂时住哪屋啊?”
沈非秩想了想:“两间屋还是一间?”
“肯定两间。”顾碎洲抢答。
沈非秩点头:“二楼的客房都收拾过了,你们随意挑。”
顾碎洲先选,选中了沈非秩主卧旁边的那间,九号就跟着他选了后面的一间。
两人收拾完东西已经是晚上了,顾碎洲躺沙发上嚎着饿,九号便殷勤地借用厨房给他做饭。
顾碎洲拉着沈非秩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嘴上还不停安利:“给你说,程哥做饭很好吃的!”
其实语气有点没底,因为他不知道九号会不会做饭。
沈非秩满脑子都在想C2说得“PUA”“精神控制”等词,电影和顾碎洲的话一个字没看下去,心思都在九号身上。
虽然他经常欺负顾碎洲,但是别人欺负不行啊!
顾碎洲看他神色恹恹,想伸手抓他:“沈——”
沈非秩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
沈非秩淡声:“尊重你的伴侣,要跟所有人保持距离分寸。”
顾碎洲:“……”
真是懂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现在十分怀疑自己这次操作到底是不是对的。
不一会儿,九号过来喊两人:“沈哥,顾……咳,吃饭了。”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顾碎洲。
沈非秩敏锐捕捉端倪,询问地看了顾碎洲一眼。
顾碎洲淡定微笑:“他内敛,平时称呼肉麻,叫不出口。”
沈非秩勉强信了。
这种淡定的心情在看到那一桌子菜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辣子鸡丁,葱油豆腐,五花肉,炸鸡皮,胡萝卜炒菠菜……甚至还有豆沙糯米卷。
精准踩雷,每样都是顾碎洲不喜欢吃的。
相处了快一个月,连对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沈非秩非常不可置信。
他可是从第一次一起吃饭,还讨厌这家伙的时候,就记住顾碎洲喜好了。
但更让他不可置信的还在后面。
顾碎洲这崽子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坐了下来,第一筷子就夹了个豆沙糯米卷吃,还夸赞九号厨艺棒。
沈非秩倒抽一口冷气。
谈恋爱怎么会是这种为了对方强行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呢?这是畸形扭曲的!
真叫C2说对了。
顾碎洲肯定有问题!
沈非秩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顾碎洲吃得也很少,应该是潜意识还是抗拒这些食物的,他看着顾碎洲跟九号温和道了晚安,回到自己屋里准备休息。
现在才十点,那小子从来没这么早睡过觉。
沈非秩洗完澡,怎么想怎么不对,要是顾碎洲真因为九号受了委屈,他真是对不起蔺子濯和顾莨。
于是等外面没动静了,他悄无声息来到隔壁门前,敲响了门。
顾碎洲一顿饭吃得生不如死,正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听到敲门声差点把自己呛着。
他迅速漱口洗了把脸,隔着门问:“沈哥?怎么了?”
“方便进吗?”沈非秩问。
顾碎洲整理了一下浴袍,打开门:“沈哥,这么晚找我有事?”
沈非秩看了眼旁边紧闭的房门:“进去说。”
顾碎洲这回却没让。
短暂的安静后,他听到面前这人忽然笑了一声,很愉悦。
顾碎洲忽然压低身体,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哥是要给我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吗?”
沈非秩把他脸推开:“正事。”
顾碎洲一点都没有分寸地用鼻子蹭了蹭他掌心,许久没见面,他都快想死了:“什么正事要半、夜来我屋里说?”
“让不让进?”沈非秩不想废话。
顾碎洲见好就收,没再嘴贫,给他让出了进来的空。
在他进来的瞬间,门忽然被关上。
屋里没开灯,沈非秩拧了下眉,想到这人怕黑的毛病,抬脚去找夜灯开关。
还没走两步,腰就被一个只手揽住了。
他条件反射抓住那只手想来个过肩摔。
但顾碎洲附在他耳边,手腕不停颤抖,声音很虚弱:“忘开灯了,腿软了。”
沈非秩便卸了手上的力气,在他肩膀上扶了一下:“进来也不第一时间打开智能管家?起来,把你身后机械爪电源打开,让他去开灯。”
“起不来,没力气。”顾碎洲见他不反抗,得寸进尺两条胳膊都紧紧箍着他腰,从后面抱着他,“怎么办啊哥哥,都没力气跟你偷/情了。”
沈非秩安静了。
顾碎洲一阵惶恐。
不会开玩笑开过头了,要被丢出去了吧?
他刚想说点什么弥补,就听沈非秩嗤笑一声,忽然转了个身,手伸到他头发上不轻不重拽着。
“顾碎洲,这么能浪,你男朋友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