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电子设备主控室内。
沈非秩站在监控前,脚下还踩着个生死不明的保安。
其实原本只打算把保安放晕,等走的时候就把人弄醒,但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见这人正跟朋友大声辱骂自己和顾碎洲这对狗男男。
不巧,他从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沈非秩安静地点燃一支烟,那点星火在昏暗的主控室内显得格外扎眼。
同时抬起手,一把摘掉右上方“禁止吸烟”的牌子扔到地上。
他有些不爽地看着监控内的某人。
刚刚顾碎洲溜得快,没能打到,现在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不行,越想越憋得慌。
沈非秩深吸口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迅速点了两下三楼走廊灯开关。
灯扑闪了两下。
监控内的小人也跟着抖了抖。
沈非秩嘴角一翘。
好了。
现在爽了。
他奢侈地掐灭剩下半支烟,踢了踢地上的人,营造出他们互相绊倒摔地上的现场。
在他们彻底醒来前,用智能机给顾碎洲发了个撤退的消息,便出了门,打算溜到后门去等他。
沈家的构造很传统,按照沈老爷子的审美,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别墅样板房,非常好记。
沈非秩计划的路线是从后花园溜到前院大厅,和顾碎洲碰面后一起溜走。
那个后花园,就是顾碎洲刚刚和蔺隋“谈谈”的地方。
他跟遛弯似的,在花园里遛了一圈,等走到一处有许多石头小山的犄角旮旯处,停下了脚步。
沈非秩看着那些小石头,微微倾身弯下腰,用手在上面擦了一下。
趁着还算亮的夜色,能清晰地看到,白手套上沾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
刚刚来这里的人应该只有顾碎洲和蔺隋。
顾碎洲没受伤,那这抹血迹属于谁,可想而知。
沈非秩盯着那些血迹看了会儿,默默脱下手套,把被波及的石头全都擦得干干净净。
果然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扫尾还是不够成熟,有成长空间。
白色手套很快就被污渍沾满,他想了想,解下领带,把它们仔仔细细包起来,用力从围墙上丢了出去,精准落在外面垃圾桶里。
富人区的垃圾桶每天都有垃圾车定时来清理,沈非秩又等了几分钟到八点半,确认垃圾车工作完成,才事了拂衣去。
只不过回程遇到了只拦路虎。
意料之中,沈渭正一脸凶神恶煞杵在前院。
见到无比悠哉的沈非秩,他立马冲上前,伸手就朝着他领口袭去!
沈非秩要是能让他抓到,那前半辈子也白活了,略一侧身,就轻而易举避开了他的攻击:“今晚的主角不好好在大厅应酬,跑这里来蹲我干什么?”
“沈非秩你别跟我装傻!”沈渭一击不成,脸色变得无比难堪,“爷爷动作太快把你赶出去了,我都没来及找你算账,你他妈凭什么动我的人?”
“谁是你的人?”沈非秩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一个安全值,“蔺洲?”
他可没忘记维护小崽子的假名。
“废话!”沈渭怒不可遏,“那是我的Oga!”
“不是还没来及标记吗。”沈非秩轻描淡写,“你的Oga很好,现在变成我的了。”
沈渭:“……”
他简直开了眼:“你要不要脸?”
怎么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沈非秩很想掰断他的手指,但很遗憾,他现在没有手套,碰沈渭的手他嫌脏,只能放弃这个想法,抬眼示意了一下他身后。
“劝你收敛收敛,老爷子来了。”
沈老面子很大,只这一句话,沈渭就放下了手,老老实实转身;“爷爷。”
“嗯。”沈老没看他,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沈非秩,“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沈渭诧异地看着他们:“爷爷!你——”
“闭嘴。”沈老拐杖戳了戳地面,“廖臣,你带着小渭回去,今晚是沈家的主场,不能没有人控场。”
“爷爷您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沈渭试图甩开廖臣的手,但很可惜,廖臣从以前就跟在沈老身边,当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他被迫往前走了两步,不甘地回头:“沈非秩你他妈就是个下贱胚子!就算娶了蔺洲又怎么样?你以为蔺家还是以前的蔺家吗?早不知道——”
“沈渭!”
沈老终于隐含怒意地斥了一句:“注意言辞!”
沈渭没有再发言的机会,被廖臣强行带离此地。
前院一时间只剩下了沈非秩和沈老两人。
沈老看着面前从容淡定仪表堂堂的沈非秩,忽然有些哑然。
和这人一比,正儿八经的大孙子倒显得更像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沈非秩心里想着还不知道在哪儿等他的顾碎洲,催促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爷爷,您有事的话就直接说吧。”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之前给你说,让你对蔺洲负责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沈非秩说,“我这不是正打算对他负责吗?已经在认真发展关系了。”
但听了这话的沈老却没有想象中的欣慰,眼里甚至有些不赞同:“你……和他断了吧。”
四周的空气一下安静得可怕。
沈老像是在躲避什么,这话说出口后,就避开了沈非秩的目光,移开视线。
沈非秩静静立在原地,抬手理了理领口:“理由。”
“因为沈家需要你。”沈老的语气不容置喙,“沈非秩,你不是无可救药,只要你愿意,沈家的大门随时可以向你打开,我们的家业必定有你一份。”
这态度转变有点意思。
“条件呢?”他问。
“没什么条件,”沈老跟宽慰他似的,“只要你别娶蔺家那个小子。小秩啊,沈家跟蔺家过世的那两位有点纠纷,你们俩门不当户不对,不合适。等你回来,我会给你安排更合适的结婚对象。”
说白了,不就是要给他安排联姻吗?
沈非秩心道:老头你就差直说沈家和当年顾碎洲爸妈死有关了。
他眼睛刚抬,就听前面一阵喧闹。
侧身越过沈老看去——
顾碎洲正被一堆人围着。
“……”
你小子,这放在原剧情里,是要被抹布的前奏啊!
沈非秩顾不得和沈老周旋了:“我需要时间考虑。”
话没有说死,虽然不是沈老最满意的答复,但也勉强过关:“一个月,我等你的答案。”
沈非秩对他点点头:“不过,爷爷,如果我答应您,那结婚对象能参考我自己的意见吗?”
沈老好奇道:“怎么?今晚有你感兴趣的?”
“也不是。”沈非秩十指互相捏了捏,意有所指,“就是很久不见卢倩小姐,发现她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沈老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我会考虑的。”
“那一个月后,我联系您。”
……
顾碎洲已经被这些人缠着快一小时了。
他原本按照计划乖乖坐在门口等沈非秩,没想到等的人还没来,就被另一堆人盯上了。
最开始来找事的是几个Oga,因为他们的伴侣频频往他身上投视线,这些人不爽了,纷纷过来找茬。
后来经不住他顾某人这一张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嘴,就找来了各自的Alpha和Beta。
其中一个Oga嘴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从刚刚道现在就没停过:“真的是,长着一张狐媚子脸,说不准也就找了个歪瓜裂枣的金主。”
“就是,”另一个也跟着附和,“肯定不如我家老厉,整整六块腹肌!”
“我家姚叔叔也有!还有人鱼线呢~”
顾碎洲:“……”
你们搞雄竞能不能别来烦我?比男人很值得骄傲吗?难道不该是比自己才有资格说出口吗?这些Oga能不能自尊自爱一点啊?
他不理解,真的很不理解。
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那些被夸的恶臭AB还一脸自信的爹味啊!
他是不比,他要是比……
“我家路哥哥抽烟会吐漂亮的烟圈!”
顾碎洲:“……”
操!有病吧!
他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这点就别拿出来丢人了好吗?我哥,顶级Alpha,青龙纹身白虎刺青,月入八位数有房有车有颜值,烧酒一次20瓶根本不在话下!”
“……”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刚赶到现场的沈非秩错过了精彩片段,看着这死气沉沉的一幕,迟疑道:“你们……在干什么?”
顾碎洲见到他,吓得心顿时虚了起来:“沈、沈哥。”
沈非秩都还没应声,就看数十双眼睛带着或杀意或惊艳朝自己袭来。
“?”
顾碎洲小跑过来,亲昵地抱着他胳膊,带着点假情假意的讨好:“非秩哥哥~”
“滚。别撒娇,我瘆得慌。”沈非秩一下子推开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们这是……?”
“哟,”其中一个头发很炫彩的人浮夸地笑了两声,“就你,一次二十瓶?”
沈非秩懵了一下:“谁?”
“装?装什么装!来来来,给他倒酒!今儿谁先倒下谁他妈孙子!”
原本他们并不想参与,但这男人一来,他们的Oga全都跟饿狼看肉一样看着这人,未免太落面子!
而且对面这个小美人已经上升到他们A、B的人格尊严了。
没有人能在自己Oga面前咽下这口窝囊气!
莫名其妙手中就多了杯酒的沈非秩:“……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聊一下。”
“没什么好聊的!”彩毛已经上头了,“当着美人的面,这个怂咱不能认!”
“就是!”
“说的对!谁怕谁孙子!”
“……”
熙熙攘攘间,那几人竟然一个个全都干掉了满满一杯烧酒。
沈非秩哑然。
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质问的目光看向眼顾碎洲。
顾碎洲无辜地眨眨眼,非常浮夸干瘪地笑了两声,用气音干巴巴解释:“我那个,就,就吹个牛逼……没想到你竟然这个时候来了。”
沈非秩咬牙:“顾碎洲你——”
“沈哥!”顾碎洲连忙打断他,“别骂我嘛~咱俩现在可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吵架被人看了笑话怎么办啊?”
沈非秩深吸一口气。
顾碎洲再接再厉,拿过他手中的酒杯,鼓足勇气道:“这样,你放心,我喝,我跟他们拼,你——”
“哟,怂了?这是准备让你的小美人代酒啊?”
“嗤!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哟。”
“细狗!!”
沈非秩叹了口气,明白顾碎洲为什么执意要喝了。
男人的面子,果然比天大。
这点跟他倒是像。
他单手抵住顾碎洲往嘴巴送酒杯的动作,直接就着他的手,在对方愣怔的注视下,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微微仰着头,因为喝得急,有那么一滴酒水顺着那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滑了下来。
顾碎洲鬼使神差的,用拇指帮他擦去那滴酒。
他忽然有些后悔带手套了。
“操,接着……”
“不需要接着了。”沈非秩臭着张俊脸打断这些人的叫嚣,修长的手指一弯,扯掉顾碎洲的脖子上的领带扔给他,“系我手上。”
“喝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是直接动手吧。”
……
一小时后。
“我操,沈哥,你知道吗?你刚刚简直帅飞了!”
刚刚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把沈非秩拉架拉开,今天沈家至少也得来三辆救护车。
当然,没有一辆是接沈非秩的。
人的视线总是会追随强者,何况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这个年纪多多少少都有点慕强。
顾碎洲第一次真心实意夸奖沈非秩。
沈非秩反应却很淡然:“嗯。”
“你好淡定,”顾碎洲感慨,“你这打架经验不少吧?唉,还好你手上包领带了,不然肯定要破皮。”
沈非秩还是很冷淡:“嗯。”
“哥我觉得你身手真的很不错……”
“嗯。”
“沈哥。”
“嗯。”
“你刚刚是为了我才跟他们打架的哎~”沈非秩一直没上手揍他,顾碎洲就没了分寸,小虎牙一咧,又开始上赶着找骂,“你好爱我~”
沈非秩:“嗯。”
“?”顾碎洲笑容顿住了,“哈?”
沈非秩忽然停下脚步。
“顾碎洲。”
男人头发略散乱,双手插着兜,清瘦的身形立在一月寒风中,在一区晚上九点的霓虹闪烁下,好看得有点不真实。
顾碎洲短暂出了会神:“怎么了?”
沈非秩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他小小的身影,乍一看有种深情注视他的错觉。
男人薄唇动了动,面无表情吐出四个字。
“我喝醉了。”
顾碎洲讷讷点头:“哦,原来是喝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