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国庆哪里是真的认怂呢,不过以退为进而已。
啃的鸡这货带了30个孔武有力的家伙,虎视眈眈,来硬的肯定不行。如果为了与会对象这种小事僵持在这里,他自己也下不来台,这不是让底下人看笑话嘛。
再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炫这个狗日的放血、捆这个狗日的手脚,怎能因为小事杠下去呢。
“好,请过道里的同志抓紧就坐,会议马上开始。”嵇国庆语气颇为温和。
先前那个咋咋呼呼的眼镜男飞快的向台上瞥了一眼,眼神中透着不满。他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这边,赶紧的,都坐下!”
洪大雷和退伍兵们根本就不鸟他,置若罔闻,直至朱云青丢了一个眼色,这才齐刷刷的坐下。
嵇国庆清了清嗓子,“同志们,现在开会!今天的会议主要有两项议程,一是由我向大会作《形势与政-策》报告会,二是对有关草案进行讨论和表决。下面开始第一项议程,由我与诸位分享这段时间的学习体会。”
在众人的瞩目之中,嵇国庆从包里翻出了一张报纸,慢条斯理的戴上老花镜,照着报纸读了起来。大家伙本来都指望他能讲点子丑寅卯,见他不过就是读读报纸,顿时失了兴趣。
这就苦了坐在靠前位置的那些家伙,明明听了几句就想打瞌睡,但偏偏还要装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来,仿佛前世那些特-种行业的女孩儿,明明工作时木里木足、毫无快-感可言,却不得不使劲的叫-唤。
唉,再无趣,也要装模作样听下去啊,嵇国庆背后就是龚拥军,谁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朱云青却从嵇国庆时断时续、不断卡壳的诵读中,听出这货读的材料正是高层的讲话稿,不禁心潮澎湃,再有几天就是这一年的9月1号,一个激动人心的崭新命题即将被提出!
“几十年来,国人用生命和热血谱写了一系列可歌可立的壮丽篇章,他们有的千里招招,保家卫国……有的立志科技攻关,解决一项项制肘的技术难题……”
百十个与会人员中有一些是初中甚至高中毕业,听出嵇国庆在短短一段文字中接连读错字,不禁哂笑出声。
有的甚至埋下头与左右的人分享自己的惊人发现——
“这特么真有才,把个报纸读成这样!”
“我猜嵇会长只有小学毕业!”
“肯定不止!嵇会长毕竟是经理出身啊,怎么可能小学毕业!”
眼镜男眼神复杂的盯着台上的嵇国庆,一脸的自责。嵇国庆已经在他面前读过几遍,当时把错字都纠正过来了啊,怎么这时候又读成这样,真是丢死人啊!说到底还是自己失职,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替他注上读音呢?
台上的嵇国庆注意到了下面嗡嗡嗡的议论之声,不满的摘下老花镜,“秃秃秃”的敲了敲话筒,“请同志们保持纪律,不要做哗众取‘庞’的事!”
轰!礼堂内爆出一阵哄笑。
朱云青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管不顾的高声叫道,“下去!下去!下去!”
吕胜男紧张的一把拉住他的臂弯,“场长,您这……”
洪大雷和退伍兵们听得真切,带头大哥都亲自发声了,他们怎能落后,于是一齐跟着朱云青的节奏——
“下去!”
“下去!”
“下去!”
当兵出身的人嗓音独特,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这30个退伍兵一齐大吼,汇成声波的洪流,压倒了一切杂音,在偌大的礼堂内铿锵激**!
协会成员中本就有一些刺头,向来瞧现任的会长不顺眼,此时眼见有人打头,兴奋不已,迅速加入他们的行列,于是整个礼堂内到处回**着同一个声响——
“下去!”
“下去!”
“下去!”
眼镜男惊呆了!
其他人惊呆了!
正在台上意犹未尽的嵇国庆惊呆了!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疯狂的拍着话筒,“歪——歪——安静!安静!”
没有人鸟他!
嵇国庆怒了!一声大吼,“不要把农村泼妇的那一套带到协会来!”
轰!
会场里再次爆出一阵哄笑。
朱云青转身,举起右手冲着退伍兵们猛地向下一压,老兵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几个刺头的声音顿时单薄而又突兀的呈现出来,吓得他们赶紧收了口。
朱云青大咧咧的起身走到会场中央,洪大雷紧随在他的身后,两人吸聚了全场的目光。
“同志们!我们啃的鸡干部职工本着极端虔诚的态度前来学习,聆听会长的报告,但是!我必须告诉大家,我们的会长思想动机不良!”
不得命!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吓得噤了声,台上的嵇国庆也是目瞪口呆!
尼玛,这个年头如果被人告发思想动机有问题,这顶帽子一扣,问题就大过天了!
嵇国庆再也顾不得形象,愤怒的大吼,“你胡说!谁动机不良了?”
眼镜男气势汹汹的向朱云青冲过来,一副以命相博的样子,却见洪大雷像尊铁塔生生阻断其前路,明明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做,只听一声闷响,眼镜男“哎哟”一声痛呼,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放肆!你们是来操蛋还是砸场子的?”眼镜男咆哮着。
朱云青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嵇会长,我问你,你刚才读的是不是高层的讲话?”
嵇国庆脖子一梗,“是又怎么样?”
朱云青大喝道,“好你个嵇国庆,竟敢公然曲解、贬低这么重要的讲话……”
嵇国庆大叫,“姓朱的!我哪有,你就是血口喷人!”
朱云青冷笑一声,“你刚才把公报上的‘可歌可泣’故意读成‘可歌可立’,把‘千里迢迢’故意说成‘千里召召’,还有很多,我都不稀罕再说下去。”
嵇国庆傻眼了,一脑门子的汗,眼镜男也懵逼了,这货居然把问题夸大到这种程度,岂有此理!
朱云青根本不容其喘息,“嵇会长,你觉得你到底是水平不行,还是思想动机不良?”
嵇国庆瞬间面如死灰,狗日的当面给自己挖下两个陷进,哪个都不好选,但是还有第三种解释吗?
礼堂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朱云青和嵇国庆脸上缓缓切换,预估着事态的下一步走向。往日里的那些刺头却是莫名兴奋,看向朱云青的眼神透着激赏。
嵇国庆何曾被人这般当众虐过,脑子里轰隆隆犹如山崩地裂,他就是再傻也不敢承认自己动机有问题啊。
“说呀,还是我们把这事拿到报社、电视台去说?”朱云青逼问道。
嵇国庆面无人色,不得不当众低头,“对不起各位,我……我平常没注意这些字……”
朱云青嗤笑一声,“那就是水平不行!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就这种水平还敢上台给我们做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