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有这么低的报价呢？”

“就是，这个报价一出，我们还有什么戏唱啊！”

“狗日的每个项目报价都这样低，光顾着自己吃肉，连口汤也不留给别人！”

“你先别忙说吃肉，我估计呀百分百连骨头都啃不到，真特么想看看这么一点钱他们怎么把工程建起来！”

……

真是群情汹汹啊，在座的都是跟工程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内行人，一眼就看出了东江公司的报价已经低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绝不会再有其他公司比他们更低了。按照最低价中标的游戏规则，虽然还有几家单位没有唱标，但这4个工程事实上已经妥妥的被他们拿下了。

面对眼下嘈杂的场面，蒋芳在台前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向朱云青。

四个特邀评委也都一脸羡慕的盯着朱云青，他们虽然不知道标底，也不清楚合理中标价，但是东江市的报价明摆着要替朱云青省下一大笔巨款啊。

省市县报纸的记者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4个工程集中公开招标本就是大新闻，刚才那一幕是新闻中的新闻啊，东江公司将以巨大的价格优势碾压一切竞争对手，一举将四个项目统统收入囊中！其实力恐怖如斯！

面对如此豪横的大手笔，《东江日报》的记者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到庞广的身旁，“咔嚓”“咔嚓”的拍下了一组照片，就差请他发表中标感言了。

《东海日报》的杜让本来一直在把玩朱云青赠送的精致眼镜，此时不得不暂时将这心肝宝贝放下，与莫大米一道围在东江豪杰庞广身侧，准备就地采访了。

郁向明则带着县报的记者，识趣的排在省市记者的身后，但愿这位“大爷”在接受省市报纸的采访后能照顾一下他们这个小报，赏几句话吧。

至于受邀前来观摩的梁家兄妹，亦是发自内心的为朱云青高兴。昨晚的1万块钱的存折几乎令两人一夜没怎么睡得着，在他们的世界里1万已经足够令人咋舌了，而现场眨眼间就是大几十万的巨幅震**。大几十万啊，起码抵他们1万个月的工资、1000年的身家啊，就跟玩儿似的！

此时此刻！

唯有林建国和蒋芳注意到朱云青脸色铁青！

妈了个蛋的，怪不得**警告自己不要后悔，怪不得这个渣渣一副吃定自己的怂样子，怪不得这两天预料中的破坏手段烟消云散，原来是憋着这样的终极大招！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狠招，角度刁钻，用心险恶！

蒋芳眼见朱云青一直在傻愣，餐厅里仍然人声鼎沸，秩序大乱，不得不走上前附在朱云青耳边叫道，“厂长，现在怎么办？”

与其说朱云青是被她叫醒的，不如说是她刘海的发丝撩醒了他。

他冲她点点头，缓缓起立，转身。

下一瞬——

不等他开口喝止，餐厅里的喧嚣神奇般的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的视线都簇集在他的脸上，眼神极其复杂，愤怒，不甘，无奈，掺杂着一丢丢希冀……

朱云青扫视全场，角落里的**向他耸耸肩，脸上笑得像朵**。

“同志们，开标大会还远未结束，中标结果尚且没有定论，请各位严守会场纪律，确保会议正常进行。”他说着，向缩在最后面的角落里的洪大雷瞥了一眼，“请工作人员注意维持会场纪律，如果再有人破坏会议秩序，直接叉出去！”

洪大雷闻言，大手一挥，会同其他4个保镖齐刷刷的站在了会场的末排。

众人对保镖不以为意，只要自己不乱讲话，这些夯货自然不会为难自己。他们心中反复咀嚼着朱云青刚才说话的意思，事实在这里明摆着，可为什么这个大金主还要宣称中标结果尚无定论呢？

在座的都是人精，咂摸出了这话似乎有点不寻常的意味！

朱云青说完，冷冷的扫了一眼庞广，后者挑衅似的与他隔空对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是那副吃定他的鸟样子。

他坐回座位，示意蒋芳重新开始，后者继续唱标，前者则紧急思考对策。

10分钟不到，唱标议程全部结束。剩下的四五家公司的报价与其他公司并无二致，都是围绕每个工程项目的合理中标价上下震**，振幅最大不过七八万，东江公司毫无悬念的成为所有工程报价最低的单位。

蒋芳再次看向朱云青，眼神中满是探询之意。

按照朱云青事先的交代，到了这个阶段，蒋芳可以直接提醒评委比对确认每项工程的最低价，其对应的单位即为预中标者了。但是，蒋芳显然从朱云青的脸色中发现了此事极不寻常。

朱云青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淡淡说了声“稍等”，又向左右看了一眼其他4个评委，“等这边统计出各项工程竞价前4名的单位后，请各位移步招待所小会议室，我们临时召开一个评委通气会，好吧？”

这些评委都是钟勤常委亲自圈点的，钟主任昨天也召集他们开了一个短会，明确了他们的职责就是配合朱云青的工作，自然对此没有异议。

朱云青向蒋芳招招手，后者俯耳在他嘴边，“小芳，原定的后续程序全部推翻，你接下来要做四件事：第一，邀请所有评委上前，现场统计各个项目的前4名，并请各家单位确认无误；第二，提请全体评委到招待所小会议室开会；第三，评委开会期间，你在这边发动所有竞标单位无记名递交他们事先核算的每项工程的成本价，组织人手现场计算平均价格。第四，评委会议结束后，你邀请业主单位负责人上前宣布竞标结果。听明白了吗？”

蒋芳扬起俏生生的红脸，有点调皮的吐了吐鲜红的小舌头，笑问，“厂长，业主单位负责人是谁呀？”

朱云青：“……”

当蒋芳大声宣布，邀请评委现场统计各项工程前4名的单位时，餐厅内再一次炸锅了！

5个保镖目露凶光，在会场里逡巡一圈，生生将喧嚣的场面镇压了下来。

众人都在小声的交头接耳——

“我还以为现在就要宣布中标单位了，他们为什么还要统计前4名呢？”

“你们注意啊，是前4！我看这里一定有文章！”

“能有什么文章呢，最低价中标的规矩谁能破？”

“就是！没看那么多记者在场啊，谁敢乱来？”

“我是看不懂了，不知业主单位想打什么主意……”

“能有什么主意呢，不过是安慰安慰那些位次排在前面的单位罢了。”

其他评委都在台上紧张工作，朱云青的视线则在全场周游，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狗日的庞广不可一世的双手抱胸，脸上露出得意至极的神色。

朱云青饶有意味的与之对视一眼，心中骂道，孙子，你真以为吃定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