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食品厂几件大事，朱云青带着媳妇马不停蹄赶往东海省太州市，寻访未来20年家用空调行业的顶级大佬陶渐新。

受与前奶站站长高军斗殴之事的影响，朱云青这回老老实实的带上了洪大雷。

去太州的路基本与通往江南缫丝厂的道路重合，经漕河桥，北行两三公里，上了国道，东行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进入太州界址，一路兜兜转转，到处逢人打听，时近中午终于寻访到寂寂无名的太州市冷气设备厂。

三人在附近胡乱吃了点饭，找上了门。

厂子大门虚掩，一个白胡子老头在门房里一边摇着芭蕉扇，一边机警的盯着从车上跳下来的洪大雷。

“老头！你们厂长在吗？”

这个洪大雷，说话一点不知礼数，早晚要为此吃大亏！

老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晓得。”

“你看的什么吊大门，连厂长在哪都不晓得？”洪大雷说毛就毛。

朱云青眼见要坏事，赶忙下车。

“老师傅您好啊，这个小年青说话不懂规矩，您别见气哈！”他一边递了根红塔山过去，一边出示了介绍信。

老头看向他的眼神软和许多，“你找厂长什么事？”

朱云青看看厂子里杳无人影，大为奇怪，“老师傅，厂里现在这么闲啊，难道停产了？”

“停产倒不至于，工人上一天歇一天，半死不活。”

“哦！那厂长今天在吗，我想和他谈谈订货的事。”朱云青划着火柴为老头点上了烟。

老头吐出一大口烟雾，压着声音，“厂长倒是天天来，坐办公室，光坐在家里有什么卵用，要出去跑啊！不跑哪里来的订单，有几个像你一样找上门来订货的呢？”

哦！这老头对厂长挺不满的啊，虽然话有几分道理。

“你要找厂长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子，他叉子的小肠通掉了。”

“嗯？老师傅您说什么呢？”

“小肠，懂吧，戳破掉了，趟出去补了！”

“您是说他把自行车推出去补胎了？”

“就是就是。小肠破了。”

朱云青：“……”心道，车子说成叉子，车胎讲成小肠，这都什么鸟语啊。

“老师傅，我听说有个大学生叫陶渐新就在你们厂里，是吗？”

“你说的是小陶吧，他是我们厂的技术员，人不丑，每回看见我都请教一声‘秦老’，不像那些没教养的，老头老头的叫来叫去。”他一边说，一边剜了洪大雷一眼。

洪大雷这个夯货直接瞪了回去。

“那这个小陶今天在吗？”

“在，他今天当班，他家住得远，中午从来不回去，这个时候应该在车间里睡午觉。”

朱云青心中大喜，“我们可以进去找他吗？”说着，又撒了一根烟给老头。

老头忽然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小陶和厂长关系不大好，两人经常杠，懂吧？”说着，咂咂嘴，沉吟道，“你们人进去可以，但是叉子不能开进去，啊懂？”

朱云青心道，老家伙这是怕我们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吧，而且说话也没个把门的，随随便便的向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但愿屠风不是这种样式的啊。

几分钟后，按照老头的提示，朱云青找到了前世的传奇人物陶渐新。他正仰躺在一张巨大的操作台上，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

朱云青笃笃敲了门，“请问陶技术员在吗？”

陶渐新侧翻过来，看了朱云青一眼，视线滑向站在一侧的俏丽的赵小梅，顿觉大窘，慌忙坐起身，“我就是陶渐新，您找我？”

“嗯！”

陶渐新一脸诧异的迎了过来，朱云青这才看清他的样子：20大几岁的年纪，乱糟糟的中分头，国字脸，鼻梁上架着眼镜；身上是大裤衩和蓝背心，脚上趿着拖鞋，脚趾和拖鞋的前端都是黑油油的。

这副潦倒模样很难让人把他和90年代的那位叱咤风云、牛批轰轰的顶级大佬联系起来。

然而，朱云青只是与之一个对视，心中便是一惊！

他的眼神与浑身上下落魄困穷的外形格格不入！

这绝不是常人的眼睛！

目光如炬，深邃犀利，带着三分诡谲，显露七分精明！

经过短暂的窘迫，陶渐新已经放松下来，淡淡的询问道，“有什么事，您说吧。”

“陶……师傅……”朱云青差点将“陶总”两个字脱口而出！“我是想和您聊聊你们厂的产品，看看有无适合我需要的。”

陶建新淡笑道，“这事您该去和厂长、副厂长谈呀，我只管技术。”

“与厂长相比，我更信任一个技术员的话。”朱云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陶渐新眼神复杂的看他一眼，“我们厂生产的是工业制冷设备，主要为冷库配套供货，但是……”

“这样一来你们的市场需求肯定不会太高啊，再说，像你们这样的制冷设备厂全国也有不少哈。”

陶渐新脸上浮现一抹苦涩，眼神中满满的无奈和不甘！

“不知陶技术员了解冷藏车这玩意吗？”

陶渐新吃惊的看了他一眼，“我正巧看过这方面的报道，眼下，全国冷藏保温车不足4千辆，95%还是保温车，纯粹的冷藏车都是进口的，不足200辆，价格还贵的要死！”

“您觉得这方面的市场需求大吗？”

“这话说的！没有需求国家会花那么大代价进口去？”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厂子不往这个方向开拓呢，何必都挤在冷库这个狭小的赛道里？”

陶渐新叹息一声，“这事您得去问……”

“是哪位客人找我呢？”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门口。

而随着他的现身，陶渐新掉脸就走。

“您是厂长吧？是这样，我们新州食品加工厂准备建一个冷库，所以……”

厂长笑了笑，“你来这里就对了，我们就是干这个的！你们的冷库多大地方呢？”

朱云青沉吟道，“1000立方差不多了吧，不知要花多少钱？”

厂长笑道，“先不谈钱，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再说。”

“厂长不用客气，我这人很干脆，您直接报价格吧，如果合适，我当场就可以签合同。”

厂长眼珠子转了转，口中叽里咕噜的像是算账，稍后笑道，“正常情况下，1个立方的造价200块钱左右，所以你们的冷库，一口价，20万。从库房改造到制冷设备安装调试，我们全包。”

这个价格着实令朱云青吓一大跳，特么宰我？

而陶渐新却转过脸，不屑的切了一声，鄙夷的瞥了厂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