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沈让折腾一下子挺直了身板，他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内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这个电话，肯定是牛东升来追问牛小福和沈如冰处对象的事。
可是，自己刚和沈如冰提了牛小福的事，她就坚决反对，还以死相逼，这让他如何来回答牛东升呢？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可不敢得罪这个牛东升，副厂长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沈折腾代厂长转正的命运。
可是这个电话又不能不接，沈折腾深吸一口大气，缓缓吐出，定了定神，这才拿起了电话。
“喂，是牛厂长吗？”
沈折腾拿起电话，未等对方开口，就直接称呼起来。
“嗯，行啊，小沈，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出是我来了，悟性挺高嘛！哈哈哈……”
电话那边的牛东升，对沈折腾直接猜出是他，非常满意，对他改用小沈这样亲切的称呼了，并对他表示了赞赏。
这样的称呼和赞赏，让沈折腾迅速悟出了其中的暗示。
先说牛东升使用了小沈这样的称呼，很明显，就是有意拉近他俩的距离，这个不难理解。
两家的孩子马上就要处上对象了，下一步就意味着可能结婚，这两个老家伙也就成了亲家，提前拉近关系也没毛病。
再说牛东升夸赞他悟性高，那就意味着，他领会领导的意图很明白，有升职的空间啊！
沈折腾目前还在代厂长的位置上，转正就意味着升职啊，希望还是蛮大的。
悟出了这两个好处，足以让沈折腾受宠若惊，迅速站立起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是您的气息太亲切了，让我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出来。”
“哈哈哈……小沈啊，你就别谦虚了。”
电话那边被拍得心花怒放，发出爽朗的笑声，停下之后继续说道：
“对了，你闺女离婚的事，办的顺利吗？”
“办好了，相当顺利，您的一个电话，整个民政局都大开绿灯啊！您的影响力我是见识到了。”
沈折腾极尽谄媚的拍着马屁，就是为哄牛东升高兴，以备后面得知，他还没有做通沈如冰的工作时，不至于暴跳如雷的责备他。
可这样赤.裸.裸的讨好，让电话那边的牛东升有些坐不住了。
“啊，咱就不说别的了，离婚了就好，先让你闺女稳定几天情绪，然后，你再跟她提我们家小福的事情。”
“哎呀，还是您想得周全啊。”
刹那间，沈折腾的眼睛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一下子睁得老大。
之前，还在为如何回答牛东升犯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这些担忧，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仿佛绝望中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沈折腾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如冰回来后，我看她情绪的确不太好，等她情绪稍好一点，我一定马上和她提小福的事情，我相信，她一定会欣然同意的。”
“那我就放心了，小沈啊，你的能力很强啊，也是个做事的人，以后的发展空间很大呀。”
牛东升也很满意，在电话那边又对沈折腾给予了一定的鼓励。
“是是，感谢牛厂长的栽培和指导，好好。”
沈折腾不停地哈腰点头，直到电话那边发出了好一会忙音，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听筒。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由于太过兴奋，一个大老爷们，居然也笑得灿烂如花，不过，是那种烂菜花。
“娄会计……娄会计……”
沈折腾朝着门口喊道。
“哎，来了。”
随着声音，隔壁的财务室门被拉开，娄会计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沈折腾一脸的笑容，忐忑的心也放了下来，笑着问道：
“厂长，您找我？”
“嗯，从小金库拿点钱，通知几个中层干部，今天中午聚餐。”
沈折腾笑着点点头，然后站起来，目光异常兴奋地说道。
“看厂长高兴的样子，一定有什么大好事啊？”
娄会计不失时机地奉承着。
“嗯，有好事，大好事。”
沈折腾说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十一点了，快去通知吧！”
“好的厂长。”
娄会计答应着，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
唐海瑶伺候着生病的母亲吃过饭，又喂过药，重新搀扶着她躺在炕上。
抬头看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快六点了。
又倒了半茶缸白开水，放到母亲的头旁边，笑着说道：
“妈，您渴了就喝点水，我晚上出去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来。”
“瑶瑶啊，在外面少喝点酒，路上要注意安全哈！”
母亲用深陷的眼睛看着闺女，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吧，妈。”
唐海瑶换好蓝底白花的布拉吉，身上又喷了一点香水。
然后走到炕边，笑着握了一下妈妈的手，干瘦粗糙，让她心里一疼。
转身走出去，锁好院门，奔向公交车站。
唐海瑶的母亲身体瘦弱，肌肤干瘪得就像老树皮。
她躺在炕上，睁着凹陷的眼睛，期盼着闺女能早点平安归来。
虽然，不知道闺女晚上出去干什么，但是她知道，闺女为了给她治病，正在想方设法地赚钱。
自从老伴暴病去世之后，她又不幸病倒，一瘫不起，是唐海瑶挑起了这个家庭的重担，还要赚钱给她买药治病。
担子之重，可想而知了，为了能多赚点钱，唐海瑶也真是拼了。
作为母亲，闺女晚上出去她都一直担心着，直到她回来，才能安心入睡。
有好几次，她听到闺女进院之后，在外面呕吐的声音，显然是喝多了。
还有几次，还看到唐海瑶背对着她偷偷地流泪，闺女不容易，她承受了比同龄姑娘太多的艰辛。
闺女的这些动作，都让作为母亲的她心痛不已，有好几次，趁闺不在的时候，想偷偷了结此生。
可她又不敢想象，唐海瑶回来看到她自杀，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她担心闺女会因此崩溃掉。
所以，她不敢死，只能这样维持着，她渴望着闺女能遇到个好男人，但她又担心自己拖累了闺女。
“唉……”
老人家常常一个人叹气，但她对现状又无能为力。
她能做的，就是每天在心里祈祷，闺女能够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