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旺依然面带微笑，拿过来一双拖鞋，套在孔小霜的脚上。
就像搀扶着自己的老娘一样，将其扶到炕上，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随后，沈兴旺兴致勃勃地脱掉衣服，也想跟着钻进被窝，却被孔小霜一双横眉阻止道：
“你要干什么？”
“进被窝睡觉啊！”
沈兴旺笑着说道，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知道你犯错了吗？”
孔小霜冷冷地看着他。
“知道，洗脚水太热，把老婆大人的脚烫红了。”
沈兴旺低眉顺眼地回道。
“还有呢？”
孔小霜的目光如两把刀子，闪着寒光，让沈兴旺不敢直视。
“还有什么呀？”
他喃喃地问道。
“还在跟我装糊涂？”
孔小霜不依不饶。
“我真的想不到起来了。”
沈兴旺低下头，紧张得额头上浸出了细汗。
“你刚才说漏嘴，处过很多对象都黄了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曾经拍着胸脯说过，自己从来没处过对象吗？”
孔小霜喊了起来，声音尖锐，目光犀利。
“我那不是怕你不跟我处对象嘛，才说了善意的谎言。”
“还有，你看好了原单位的一个姑娘，才不愿转到彩印总厂，这又是怎么回事？”
孔小霜紧盯着沈兴旺，恨不能给他两记耳光。
“啊？你是问这个呀。”
沈兴旺似乎一下子来了勇气，竟然抬起头来，笑呵呵地看着孔小双霜：
“这个女人就是你呀。”
整整十几秒钟，孔小霜都没有说话，将信将疑的目光盯在沈兴旺的脸上。
“真的？”
她终于开口了。
“千真万确，我要是撒谎，天打五雷……”
沈兴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却被孔小霜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别整些没用的，你不怕死，我还怕当寡妇呢。”
“老婆，那错误可以抵消了吧？”
沈兴旺眼巴巴地望着孔小霜，就像一个等待特赦的奴才。
“好吧，这个错误就算抵消了，可是你把我脚烫了，这个必须接受惩罚。”
“哦。”
沈兴旺低眉顺眼地应道。
“那还不赶快跪洗衣板去？”
孔小霜就像一个主人，在向仆人发号施令。
“哎。”
沈兴旺答应着，从门后拿出一个洗衣板，上面已经快被他跪平了。
跪这样的洗衣板对他来说，已经算不上是惩罚了，无非就是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不是跪这个，去把厨房门后那个洗衣板拿来。”
孔小霜说着一努嘴，为沈兴旺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啊？你买新洗衣板了？”
沈兴旺一听，头都大了。
自己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将这个洗衣板跪平，那是忍着多少天的疼痛才换来的。
可如今，老婆又买个新洗衣板，那就意味着，之前遭的罪白受了，一切还得从头开始。
沈兴旺来到厨房，从门后面拿出洗衣板的时候，差点绝望到撞墙。
这个洗衣板的搓面，比之前的那个还要尖锐。
这一刻，沈兴旺有一丝后悔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自己脱衣服脱早了。
要是穿着衣服，隔着一层布，管咋地那种痛感也能稍轻一些吧。
拿着崭新的洗衣板放到地中央，沈兴旺一咬牙，光腚拉擦地跪了下去。
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闭上了眼睛。
按照老规矩，跪了五分钟，沈兴旺这才如释重负站起身，吐出一口长气。
将洗衣板放到门后面，走到炕边，就要钻进孔小霜的被窝，却被一声冷漠制止。
“今晚你自己盖一床被，我累了，想早点睡觉。”
孔小霜转过身去，将后背留给沈兴旺，将身子缠紧，闭上了眼睛。
完了，今晚又没戏了。
沈兴旺望着被窝中的老婆，内心一阵绝望。
无奈之下，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被子，放到老婆的旁边。
钻进被窝之后，沈兴旺望着孔小霜的后脑勺，心中念叨着，要是这时候，她能转过身来，那该多好啊！
没想到，孔小霜的身子真的动了一下，居然真的就转过来了，这让沈兴旺干瘪的细胞，顿时膨胀起来。
刚要伸手过去掀她的被子，却看到孔小霜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从被窝里伸出手，将沈兴旺的枕头用力推出老远：
“今晚心烦，你离我远点，赶紧把灯关了，睡觉。”
孔小霜说完，重新将手缩回被窝，背对着沈兴旺，缠紧身体，闭眼睡去。
足足十几秒钟的时间，沈兴旺都僵在那里，就像个被石化了的雕像一般。
之后，才心中叹口气，下地关上灯，钻进自己的被窝，脸朝向另一个方向，闭上眼睛，使劲地睡去。
虽然，他像个奴才一样尽心尽力，可在说一不二的孔小霜面前，他就是一条狗。
一条在外面瞎咋呼，回家只会摇尾巴的狗。
难道沈兴旺真的不郁闷不窝火吗？肯定不是，只不过他的感受，孔小霜才不去理会罢了。
……
入夜。
沈如冰搂着女儿躺在小屋的炕上，只有这一刻，她才能感觉到温馨。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漫射进来，让漆黑的屋里增加了一些朦胧。
黑暗中，一道晶莹闪动着，那是甜甜的睫毛上的泪花。
小女孩的睫毛密而长，那是遗传了妈妈的基因。
沈如冰微微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轻轻地拍着，甜甜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可怜的孩子睡着了。
今天这个吵闹的架势，把这个五岁的孩子吓坏了，或许，她在梦中还会做着那惊心的一幕。
对沈如冰来说，女儿就是她的希望，她的一切，甚至比她的生命还重要，为了甜甜，她也要忍下去。
只盼着甜甜能够快点长大，等女儿长大了，自己也就熬出头了。
胳膊有些发麻，沈如冰抽出来，将甜甜的小脑袋瓜，轻轻地放在枕头上。
仰望着天棚，那里一片灰黑色。
沈如冰的内心，就如同这片灰黑色一般，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临睡觉之前，父亲又再次命令她，明天上午，必须回家去找张俊峰，然后一起到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其它的事情，都已经替她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