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峰转身来到地桌前,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大号螺丝刀。
皮箱锁非常牢固,直到螺丝刀别弯了,才算打开。
皮箱里很空,只有几件父母结婚时穿过的衣服,是用来留作纪念的。
还有一对银手镯,那是结婚时奶奶传给母亲的,据说已经传了五代儿媳了。
在皮箱盖子的夹层里,找到一些票据,那是之前父亲的差旅费,还没有报销。
在票据的旁边,还有一个母亲的记事本,张俊峰翻开几页。
上面记载着某年某月,牛东升又给她分了一些东西这样的事情,所分物品也写得很详细。
作为一名财务科科长,自然是牛东升这类人的拉拢对象,这样的小恩小惠,早在母亲当时科长时就已经开始了。
张俊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来,牛东升早已蓄谋已久,那时候就开始为后来的贪污布局了,真可谓是老谋深算。
先将记事本和票据放到一旁,又将皮箱举起来放回柜子上面,张俊峰来到小屋。
小屋可翻的地方不多,除了炕上放被子的柜子,就是地上的一台老式缝纫机。
很快就搜索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母亲那份秘密账单。
转身回到大屋,坐在沙发上,微微喘着粗气,刚刚的一阵忙乱,让张俊峰的额头上渗出一些细汗。
倒了一茶缸白开水,仰脖“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放下之后,拿起票据,足足有三十多张。
张俊峰注意到,最早的票据已经是一年前的了,这么久都没报销?
现在父亲出事了,自己有必要拿去单位报销,顺便去找包云雨,从他口中再套出点干货来 。
张俊峰与包云雨以前就认识,此人不务实,总想依靠投机取巧一夜暴富。
在总厂做司机这两年,工资基本都扔在酒桌和赌桌上了。
对付这样的人,其实很简单,请他喝酒,再给他点甜头,就很容易摆平了。
张俊峰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这个时间去,到单位就是吃午饭的时间了,正好可以找包云雨喝酒。
张俊峰装起票据,锁好门,下楼梯的时候,刚好碰到邻居王大爷。
“您好,王大爷。”
张俊峰笑着打招呼,然后在王大爷惊讶的目光中,快速走下楼梯。
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王大爷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
这个二流子主动打招呼可是第一次呀,这是哪根筋抽风了吧?
然后无语地摇摇头,拎着菜篮子上到二楼,奔自家门而去。
张俊峰乘上公交车,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了彩色印刷总厂。
望着马路对面熟悉的大门,还有大门上面用铁皮焊接的彩色印刷总厂六个红色大字,张俊峰心里一阵波动。
自己本是这个厂的职工,却已经有四个月没来上班了,如今再来到这里,却已是物是人非。
父亲被关进拘留所,母亲已不在人世间,而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活的很滋润。
哼,不过你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让你们再最后蹦达几天吧。
张俊峰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发着狠。
之后,躲着车辆,穿过马路,他想去办公楼那里找包云雨。
包括包云雨在内,工厂一共有三名司机,他们在办公楼里有专门的休息室,就在牛副厂长的隔壁。
这样的话,方便领导用车时找他们。
休息室里还有一张床,平日里,包云雨晚上就睡在这里。
张俊峰刚刚穿过马路,就看到从小门当中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头发很长,留着长鬓角,体型偏瘦,上身穿花格短袖,下穿黑色长裤。
正是司机包云雨。
“包老弟,我正要去找你呢?”
张俊峰挥着手,迎上去热情地打着招呼。
再看包云雨却热情不起来,而是看着张俊峰僵在那里。
自从撞死了他的母亲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张俊峰,莫不是来找自己玩命的吧?
可看他满脸笑容,又不像是,那他今天来找自己干什么?
包云雨还在警觉中思考,就见张俊峰已经走上前来,拍着他的肩膀,就像之前那般亲切:
“咱哥俩可有四个月没见面了吧?”
包云雨依然是面无表情,目光盯在张俊峰的笑脸上,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
“我今天来找老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喝酒,叙叙友情。”
叙叙友情?
包云雨更懵了,要说之前多少还能与朋友沾上点边,可现在,自己是撞死他母亲的仇人啊!
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么撞母之恨,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走吧,老弟,别犹豫了,今天咱俩不醉不归,哈哈哈……”
张俊峰不由分说,搂着包云雨便走,奔着稍远的一家国营饭店而去,那里不会遇到熟人,谈话方便。
包云雨彻底被这股热情整懵了,还在浑浑噩噩中,就被推着向前走,穿过两个十字路口,再向右拐就有一家饭店。
大门上方有国营饭店四个字,门的左右写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都是用水泥在墙上修出来的,刷的红色油漆已经褪了颜色。
两扇破旧的大门,玻璃上用油漆写着饭店,欢迎光临等字样。
“吱扭……”
张俊峰推开大门,拥着包云雨进入饭店,大门被弹簧拉着,在身后重重地关上。
“咣当……”
声音喧嚣,酒菜飘香,烟雾缭绕,立刻将二人笼罩起来。
没有服务员迎上前的笑脸,只有自己去收款处点菜。
“老弟,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哥哥我可是诚意满满呀!”
张俊峰指着窗口上面两排菜牌,一副十分豪爽的样子,笑着对包云雨说道。
直到这时,包云雨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也相信了张俊峰的诚意,关键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让他不得不相信。
呲牙一笑,拍着张俊峰的肩膀,一脸感激地说道:
“哥哥真够意思,那老弟就尊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
“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
张俊峰眉毛一挑,假装生气的样子继续说道:
“这谁跟谁呀,咱俩可是有几年的交情了吧?”
“嗯,咱俩认识有两年多了,交情不浅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