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鸡肠真好吃。”
甜甜夹了一口鸡肠放进小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嗯,味道的确不错。”
沈如冰吃上一口,也点着头赞不绝口。
一家三口吃着,笑着,欢乐的气氛弥漫开来,惊动了躺在长椅上蒙头睡觉的那个人。
旧报纸慢慢地向下拉开,露出了一双老鼠眼,不是别人,正是古大白。
原来,昨晚张俊峰给他挖了个大坑,被彪悍的老婆班云霞暴虐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不但身上的钱财被搜刮干净,伤痕累累,还被一脚踢出了门。
身无分文的古大白,如丧家之犬,无处可去,只得去找情人鲍曼丝。
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瞪着一双狐狸般警觉的眼睛,从他的狼狈中嗅出了异味,在她的催逼下,古大白道出了实情。
鲍曼丝顿时被气得暴跳如雷,不是因为古大白被打,而是因为古大白一直骗她说自己是单身。
在被狂殴了十几个大耳光之后,古大白又被鲍曼丝撵出了家门,并放下狠话:
“以后再敢踏入老娘的家门,就打断你的狗腿。”
尽管古大白跪在女人的家门口痛哭流涕,指天明示只爱她一个人,愿意当牛做马,只求能收留他赏口饭吃,却没有丝毫的屌用。
在邻居被惊动出来看笑话的时候,古大白只得灰头土脸逃离那里。
在黑夜里走了三个多小时,最后翻进公园,在长椅上躺了一晚。
这一夜,古大白哪能睡得着,不但身上疼痛不已,还饥肠辘辘,更可气的是长椅正在路灯之下,蚊子飞蛾不停地来骚扰。
最后,见长椅上有一张旧报纸,拿起来盖在脸上,这才算安宁下来,可他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昨天还是令人羡慕有岳父靠山的大能人,如今却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昨天还是又有老婆又有情人,在狐朋狗友面前有炫耀的资本,今天却成了遭人嫌弃,被人鄙视的窝囊废。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完全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
虽然老婆班云霞性格彪悍,像头母猪,自己在她面前像条狗,但至少有吃有喝还有穿,晚上能有个安安稳睡觉的地方。
可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还有那个鲍曼丝,下午分手的时候还是甜甜蜜蜜,晚上求她收留的时候,就翻脸不认人了,这踏马算什么东西。
再说了,都四十好几的女人了,我能看上你,那算是你的福气,居然也嫌弃我,现在就算你来求我,我都不会再跟你回去了。
古大白带着怨气翻个身,继续想着心事。
昨晚,张俊峰趁自己不在家,去还那二十块钱,还和老婆班云霞聊了起来,这不合常理,接着自己就被暴虐赶出家门。
毫无疑问,是张俊峰背后说了自己不少的坏话,或许还添油加醋塞了不少的楔子,才导致老婆如此震怒。
这一刻,古大白对张俊峰恨得咬牙切齿。
可话又说回来,自己和鲍曼丝的事,张俊峰怎么会知道呢?难道真的是另有其人,将此事告诉给了班云霞?
这一刻,古大白对张俊峰的仇恨,不知不觉又减掉了一些。
唉!
又翻了一下身体,长椅上很硬,隔得慌,让古大白全身都很难受,伤痕也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此时此刻,他是多么留恋家里那温暖的被窝呀,多么希望这仅仅是一场梦,等第二天醒来,一切又都恢复如初了。
他,古大白,还是那个每天夹着皮包,让很多人羡慕的有岳父靠山的大能人啊!
不想了,睡觉,一觉醒来,就一切都好了。
想到这里,古大白突然听到张俊峰的声音:
“如冰,看把甜甜噎得直伸脖子,你俩等着,我去弄点喝的水来。”
古大白微微抬起头,透过靠背的缝隙,看到张俊峰站起身来,朝一个方向快速奔去。
“妈妈,爸爸上哪里去弄水呀?”
甜甜收回目光,看向沈如冰问道。
“不知道,别着急甜甜,爸爸一定会找到水的。”
沈如冰整理着手里的拎兜,将买的衣服归拢到一个拎兜里,方便回家的时候拿。
“嗯,我不着急妈妈,我也相信这个新爸爸。”
甜甜自信地点点头,伸出小手,拉过脑后的一根线,线的另一头飘着氢气球,是沈如冰系在孩子后脖领上的。
捋着线将氢气球放到草地上,松开手气球飘起来,再压下去,再飘起来,甜甜觉得很好玩。
突然,一个黑影罩在了气球上,甜甜纳闷地抬头,眯着眼睛望去。
还未等她看清楚,来人抬起右脚踩在气球上。
“砰……”的一声。
沈如冰和甜甜被吓到了,惊惧地僵直在那里,却见来人迅速蹲下,将地上的三张烧饼和一段粉肠塞进兜里,又伸出手去拿鸡肠罐头。
沈如冰迅速反应过来,扔掉手里的拎兜,伸手就去抢夺,来人不肯放手,拖着沈如冰的身体在草地上滑出两米多远。
甜甜也醒过神来,看到坏人还在和妈妈争抢罐头,站起身,跑过去,抓住来人的手狠狠地咬上一口。
“啊!……”
来人惨叫一声,回手一把将甜甜推倒在地,孩子爬起来,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大哭起来。
沈如冰死死地抱住鸡肠罐头不放,来人也不甘心,双方的力量都集中在了玻璃瓶子上。
“砰”的一声。
玻璃瓶碎了,两个人的手都受了伤,在抢夺的过程中,沈如冰也看清楚了来人的嘴脸。
不是别人,正是羞辱过她们一家的古大白。
“你混蛋,流氓。”
望着仓皇逃窜的古大白,沈如冰一挥胳膊,愤恨地朝着他的背影追骂道。
继而又来到甜甜的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
“甜甜,别怕,别怕。”
无意中看到了手掌,上面划出的几道口子,正在向外渗着鲜血,可沈如冰完全不在乎。
这点痛,和之前遭受的家暴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甜甜的哭声,引来一些游人的围观。
有几人记得有个流浪汉仓皇逃走了,更多的人则是诧异地站在长椅那边向这边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