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尚一大早便带着秦霜佩去了皇宫，程青澜便带着程涟涟和巧思，各自蒙了一层面纱翻墙出府去了仙若居。

今日太后寿辰，仙若居内更是热闹，连叶可儿的房间都被隔了一层屏风供人吃饭了。

程涟涟看着顾流卿所在的屋子问：“那人最近没出来惹事了么？”

何姨摇头道：“自上次你们来过之后便老实了，整日待在屋里饮酒，只需要点菜时才开开门。”

正说着话，却见顾流卿醉意朦胧地拉开门吼道：“小二，再来盘酱牛肉！”

何姨叹道：“也不知他整日闭门不出，哪里来的钱。”

顾流卿察觉有人在看着他，寻着目光找去，便看到了楼下的程青澜几人，笑着走到栏边道：“涟涟姑娘，此时已经没座儿了。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我屋里来吃酒？”

“不必。”程涟涟瞥开目光，程青澜却想知道这个唯一和程涟涟算有交识的剑客是什么样的人，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

“青澜！”

“无妨，我就去看看，若是待得不自在咱们再出来。”

程青澜领着程涟涟上了楼，巧思又去了后院找小皮丘

进了屋子，一股酒气便扑鼻而来，程青澜不适地抽着鼻子取下面纱走到屋里，却发现除了虽然屋内酒气熏天，但各处摆设都有章有法，并不像邋遢醉汉屋中该有得凌乱样子。

顾流卿坐回桌前取过酒杯，正要给二人倒酒，便听程青澜笑道：“今日有事，不饮酒。”

顾流卿闻言顿了顿，复而拿起茶壶道：“好，那便以茶代酒。”

不逼人喝酒，程青澜心里暗暗给顾流卿加了点分。

程青澜拉着程涟涟坐下后，顾流卿将茶杯递给她，举起自己的酒杯笑道：“此前便听闻了青澜姑娘的事，没成想这许久才第一次正经说上话，先敬你一杯。”

程青澜疑惑地看向程涟涟——这个剑客她虽见过几次，但程涟涟并未说过二人是如何认识的。

程涟涟冷冷地看了顾流卿一眼，对程青澜道：“上次你失踪我出去寻你，在山上问过他可否见过你。”

原来如此，程青澜笑着回敬顾流卿：“顾大侠看起来便侠肝义胆一身正气，又是我姐姐好友，青澜敬你一杯。”

两人喝完，程青澜又问：“顾少侠是哪里人？”

“祖籍是金州的，但这些年四海为家，是天下人。”

“那此次进京为何？”

程涟涟想着上次他是喝醉了对自己说了寻亲之事，怕触及隐私，便扯了扯程青澜的袖子。

程青澜了然其意，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顾兄若不方便可以不答。”

“无妨。”顾流卿笑着将自己寻亲之事说了一遍，道：“虽从没问过，但我看二位小姐衣容华贵，想来不是普通人，若能帮顾某找到妹妹，在下将不甚感激。”

程青澜听罢，为难地说：“我是万分想能帮上忙的，只是我俩毕竟是闺中女子，平日与外面接触不多，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哈哈，无妨，总归我已寻了这么多年，也不指望借别人之手便可寻到。”

三人在屋内谈天说地，程涟涟虽不说几句话，但却就着程青澜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更加了解了顾流卿。

这些年他为了寻亲走遍了陈国大江南北，四海为家，劫富济贫，结识了不少有胆识的江湖好友。

“二位小姐在深闺之中衣食无忧，恐怕不知道这盛京之外，百姓疾苦，民不聊生，各处已有人起义，我行走江湖，也就到了这盛京还算能过过安稳日子。”

程青澜并非不知这些，只是她和程涟涟都下意识地不想管这些，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听顾流卿笑道：“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二位能生在繁华之中、乱世之外，想必也是前世积了福气换来的。这天下事向来是男儿事，你们不必忧心。”

程青澜不答，却听一直沉默的程涟涟冷声道：“也不是说这天下事便是男儿事，女子便无才无德。只是像我们这些闺阁女子成日如鸟雀被困在笼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能安然活下去已是不易，再难管天下之事了。但也不是我俩如此，就人人如此。”

程青澜有些惊讶于程涟涟会说出这番话。她其实一直知道程涟涟并非冷血之人，实在是前世生活水深火热，今生便不想再活得太累，但她心中还是有正义有抱负的。只是在抱负和平静日子之间要如何抉择，她的理智和情感也在拉扯。

与顾流卿聊完，又去与何姨商讨了仙若居之后的生意事后程涟涟便先回去了。程青澜与艺姬们挨个谈了话，说要涨大家的例钱，众人更是高兴不已。

把公事处理完日头已经落下，今日盛京好看得很，她带好面纱和巧思在街上玩走，直到察觉人群都在往城楼方向去，才问巧思：“什么时辰了？”

巧思看了看天色道：“快戌时了。”

“那咱们快去城楼！”

两人走到城楼脚下时，便听到百姓一阵欢呼，皇帝靳募泊带着太后张氏，皇后刘氏站到了城楼第九层，四位皇子和公主站到了第六层，而藩王们站在了第三层。

“今日可真热闹，我在平苍郡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

“瞧你说的，这可是一朝太后的寿辰，哪里是藩地能比的。”

靳云止随着其他的藩王站到城墙边，原是无心地往下一看，却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带着面纱的程青澜。

她今日穿的是那件粉色曲裾，虽带着面纱，眼中却笑意难掩，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靳云止泛起一丝笑，程青澜便听到身旁有妙龄女子道：“瞧？第三层那位藩王是谁？长得可真俊俏！”

“是啊！倒是比第六层的皇子们都醒目不少！也不知娶亲了没。”

“你想什么呢？难不成没娶亲还能看上咱们这些平常人家的姑娘？”

“倒也是，也不知哪位官家女子能好运嫁给他，这么俊俏的一张脸，只是天天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程青澜静静听着这些话，眼中笑意更甚。

是啊！她就是那个好运的姑娘！

“赐糖！”城楼上传来宦官的高喝，太后率先撒下一把酥糖，接着是皇帝、皇后、皇子公主，最后是第三层的藩王。

藩王们难得此荣耀，皆撒得不亦乐乎，只靳云止一动不动。

程青澜正觉得疑惑，便看他垂眸想了想，嘴角漾起一个好看的笑，从宫人的盘中拾起一颗堂，直直地对着她扔过来。

程青澜接住了糖喜不自胜，二人相隔数十米，却好像将对方的浓情蜜意都体会着一般，就那样互相看着对方，恍若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了。

靳云止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程青澜，却看到一个黄衣男子出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程青澜转过头去似有些惊诧，男子对她说了什么，程青澜点点头，转身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又招了招手，便随那男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