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姝瑶面容少见地正经起来,说道:“即便他与你说了实话,你也该好好想想。”
顾锦宁敛眸沉默,没有说话。
显然,程姝瑶与她的看法相同,都觉着传言为假的可能性不大。
前世的几年后,百姓们说起玄王,已经有了夜止孩啼的效果,那时玄王的名声远比现在的更糟。
只是顾锦宁如今却怎么也不肯信了。
玄王是行事不拘礼法,可能有时还会“仗势欺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顾锦宁真的不认为玄王是那种草菅人命之徒。
可她这份莫名其妙的信任,就像那些流言蜚语一样,都是空口无凭。哪怕为他辩驳几句,也显得底气不足。
窦靖晶在旁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没说什么,只是给魏澜使了一下眼色。
“这事儿是怪我嘴快。”
魏澜连忙开口,勉力笑着缓和气氛,安慰道:“传言都是旁人随便说的,谁也不知真相是怎样。再说了,玄王爷回汴州这些年……咱们不也没亲眼瞧见他欺压旁人?”
“你们放心,此事我自有思量。”顾锦宁淡淡一笑,是真的不需要旁人安慰。
她又不是小姑娘,听到点不好的传闻就胡思乱想,这点小事她还不至于担心。
倘若玄王当真心狠手辣,大不了就认清自己看错了人。
于是几个姑娘便趁势说起其他闲事,刻意避开了玄王的话题。
两三盏茶的时间过去,几人约好下次见面的日子,而后互相告辞。
顾锦宁回去后的第一时间,秋桐就笑嘻嘻地递上玄王的来信。
“你先放书案上罢。”顾锦宁随口说道。未看那信,先让夏菱给她换衣。
随后顾锦宁又唤常管家来,问了些府内庶务,仿佛将那信忘记了。
平日顾锦宁都是立即读信回信的,今儿这般反常,秋桐在旁瞧着也暗自打突,迟疑着不知要不要提醒顾锦宁一声。
春桃看出秋桐的意图,便忙对她摇摇头,却也不好说原因。
秋桐只好惴惴不安地先退出屋,这回她简直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之前她总偷偷笑话她家小姐,眼下小姐不热衷看信了,她倒是笑也笑不出。
但事实上,顾锦宁之所以迟迟不烙印,只是因为她尚未想好如何问。
依她与玄王的关系,明显不是普通朋友那样简单。但要再说深一些……似乎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早前她问了许多事情,玄王大部分时候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唯独牵扯到宫里那位时,玄王始终未曾道明。
如果再问关于玄王的陈年旧事,顾锦宁也怕玄王真说出些什么来。若是这样,她究竟是该怒而斥之,还是徇情枉法?
“怎的秘密这样多……”
顾锦宁暗暗嘀咕,略有烦闷地看了眼那信笺,顿了半晌,又无奈拾起信,终是看了起来。
……
翌日清晨,顾锦宁睡意朦胧地起身,抬眼见一旁等候服侍的是秋桐,不禁微怔。
“今儿怎的是你服侍?”
秋桐垂首绞着面巾,说道:“奴婢瞧着春桃姐姐近日有些乏累,便来替她一日。”
顾锦宁闻言,没有说什么,只如常用用细盐净口。
直到洗漱完毕,秋桐又端着水盆准备出去,顾锦宁才淡声说道:“我知晓你是担心……回信在桌上。”
秋桐闻言,霎时赧意浮面,嗫嗫应了声“是”,走了两步又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水盆,去书案前将信揣在袖中,这才重新端盆退出去。
顾锦宁始终在旁安静看着,等屋里只剩她一人时,她忍不住轻叹一声:“你已经送给他人的下属,尚且对你忠心耿耿……”
若你真的做了天怒人怨的事,这些人恐怕也不会四处宣扬罢?
若闹得人尽皆知,究竟是同伴,还是敌人?
……
收拾妥当后,顾锦宁便带着春桃去与苏少泽汇合,随后两驾马车一前一后地出了城。
汴州城的药材商不在城内,主要集中在城外十几里的半夏镇。
镇子上有世代做药材生意的人家,也有从深山老林里采摘药草前来售卖的采药郎,当然还有一些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可谓鱼龙混杂,如果没有熟人带着,新来的买家很容易被骗上当,高价买到不符合实际价值的药材。
前世顾锦宁跟着净空大师学辨药时,也曾来过这里几次,知道一些镇子上的“暗规矩”,故而她倒不很担心自己会被坑骗。
不过,正因为苏慕白并不知一点,才会特意安排苏少泽陪她前来。
于是这日上午,药香袅袅的半夏镇来了两个奇怪的买家。一个是戴着帷帽的少女,一个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俩人还刻意回避着礼节,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
那些药材商顿时眼前一亮,这俩人一看就是生面孔,且穿着打扮华贵不俗,也不像是会行医之人,说不准能招揽到大生意。
半夏镇的主街道上,两侧都是些药材铺。有苏少泽在前带路,顾锦宁也就乐得清闲,只跟着他便是,不用理那些热情招呼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