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个给你。”
拿了钱,和程婉换了契书。
何姐心满意足地把银票收进自己的口袋,把刚清点出来的几张卖身契递过去,招招手让手下的人把小倌往程婉那边驱赶。
动作依旧粗暴,像是在驱赶牲口一样推推搡搡。
可不就是牲口吗?
养了那么久才给她一个换钱的机会,这些牲口可真该死。
“几个没出息的死东西,程姑娘看得上你们是你们的福分!以后可就没有我护着你们了,好好帮人家做事,知道了吗?”
场面话。
没人理。
不过何姐也不生气,反正现在这些麻烦已经全部都是程婉的了,她只要一个人回房间高高兴兴的数钱就行。
一个下人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身前的小倌屁股上,直接把人踹得向前扑倒,狼狈地趴着。
他们这些人都是会看眼力见的,知道何姐从来没有把这些小倌当成人看。
买他们的程婉瞧上去一副笑面虎的样子,一看也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倒也不是他们没有被程婉的表面样子所迷惑,实在是能够在这里买小倌的,能是什么好人?
而程婉也记得这个被踹的小倌,刚刚找人的时候,他好像是在茅房里,因为来得晚还连着被骂了几句,听何姐喊,他是阿夜。
有人吃了苦头,另外几个人才恍然回神,不住地点头:“是、是,谢谢程老板……”
那么几句话念在嘴里,来来回回不停地说,像是神经兮兮地表演给何姐看。
程婉只想扶额。
看来他们真的是被折磨久了,那么傻的模样,可真叫人感慨。
难怪何姐急着把人丢出去,毕竟这几个人的精神状态真的已经有很大的问题了。
一瞧就晓得,是好几个累赘。
买到了小倌,这会儿宋旸也过来了。
他帮着把阿夜扶起来,冲程婉点点头。
“交易已经结束,那我们就先走了。”
程婉跟何姐打了声招呼,确认其他几个小倌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才带着他们一同出了花楼。
看着身后跟着的好几根软骨头,宋旸这才开口漠漠说话:“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养着吧,不过我的那个计划要紧的很,也最多给他们一天半的时间,如果在这一天半里他们缓不过来,我可就只能放弃他们了。”
程婉就是说过这些人听的,她虽然今天花了一百两银子。
但也真的不介意,把他们再转卖出去。
哪怕自己还要赔本。
程婉想到这里无奈地摇摇头,下下之策。
她率先抬脚,就是夜色往街道的另一头走:“跟我过来,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让他们待着。”
她选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之前买下来之后想用来做点什么,但一直搁置着,现在用来放这些人正好合适。
五个人住是挤了一点,但是看上去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互相照顾的关系,想来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程婉看了看院子的布局,又看了看那几个拘谨的小倌,一阵头疼,也不主动给他们安排睡觉的地方了。
让他们自己来安排吧。
“我就不给你们安排了,你们自己看着分房间吧,关系好点的愿意住在一块儿也行,反正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就是了。”
春江花月夜五个人看看老板,又看看对方,踌躇着一直没有动静。
但程婉和宋旸也愿意和他们耗。
耐心这种东西,程婉偶尔也还是有的。
大概快三刻钟过去,也不知道是谁率先踏出第一步,紧接着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扑向中间的屋子。
没过多久里面出现窸窸窣窣的讨论的声音,显然是刻意压低音量不想让人听。
程婉也就拉着宋旸往院门口走了几步,止不住地叹气:“感觉这一步走的有点太随意,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如果是其他生意上的事情还好,大不了也就是把钱赔出去,之后还能再挣。
问题在于这是几个活生生的人。
要是之后有什么岔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些人。
最好上天能善待她一些,让事情按着她的计划走,能顺顺利利地让这些人接受**,让她的南风馆好好开起来。
“落子不悔。”
宋旸轻轻拍着程婉后背作为安抚,他今天晚上看了全程,知道程婉的难处,也晓得这一切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我知道你性格要强,但这到底是几个男人。”
“现在他们成为你手头上的麻烦,你要是碰上了什么不方便处理的事情,一定第一时间找我,我随时帮忙。”
温柔的暖意浮上心头,虽然程婉为难的原因不在男女的区别上,但宋旸这么安慰她,程婉的面色也好看不少。
她轻轻回抱住宋旸,毕竟思想和时代不一样。
宋旸能够在此情此景下这么说,她已经很觉得心里润贴了。
“嗯,未来一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虽然程婉不是一个会麻烦别人的人,但是宋旸不是别人。
她麻烦起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俩人都不约而同的笑起来,趁着气氛还算轻松,又聊了聊接下来的打算。
他们二人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程婉正在一边复述自己之前构思的蓝图,一边丰富其中内容时,忽然听到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她察觉到不对,刚停下叙述,仔细地竖起耳朵,隔了一会儿就听到细碎的哭泣声。
那哭泣声并不是很真切,显然是压抑着的。
“就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还能打架?”
程婉扶额,不是说人刚到一个新环境会老实些认生吗?
怎么他们反而有那么多的事?
一来就闹矛盾。
之前那么被欺负都不吭声,现在反倒哭起来了。
“进去看看吧。”
宋旸拍拍程婉的肩,和她一起往里走。
门开的那一瞬间,他们才知道刚才自己以为的小小闹矛盾,啊错得有多离谱。
五个人几乎都围在房间内部,高大些的阿春和阿夜坐着,阿春面无表情地揽着阿夜的肩膀,阿夜就闭着眼靠在他身上。刚刚哭出声的是站着的其中两个。
程婉偏头就看到两层布抱着一个破碎的茶壶,那破碎的茶壶口,正巧缺了一大块。